【外传】第二十二节 人生相谈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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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神浩一夜未眠，在毯子上辗转反侧，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一些。

倒不是夕尔那掌真把他打的半身不遂，痛得睡不着觉，也并非睡在两个少女的旁边令他春潮荡漾，**熏心。

就算把旁边被猎影狼吃剩的食人魔之胆借给他，他也不敢对她们毛手毛脚，毕竟人家动动手指就能要他小命，得不偿失。

虽然脖子上的项圈在灵兮消气后给她取下，但正因如此，神浩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躺在地上像块木头疙瘩——

“周围全是魔物惊天动地的打斗，我想跑也跑不掉嘛，这叫人怎么睡得着啊……”

待身边少女呼吸逐渐均匀，小声的呼噜娓娓响起，神浩终于无法忍受地抱胸爬起，独自坐在营火对面神游彼方。

看看怀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可林中龙争虎斗的厮杀却经久不息，且愈演愈烈，树皮草地，尽是战败者的驱壳。

光神浩能道出名号的魔物，在纠纷中就有五六种之多，而不知名谓的种族，则是前者的数倍之多，行径也更加猖獗无畏。

可以说，西林的各路神圣都聚集在这片小小的树丛大显神通，每有一只魔物凄惨死去，便有新的领主获得「进化养分」。

“照这样一直耗下去，再过个几百年，西林指不定就要诞生什么史诗级的魔物了……”

从铁锅中舀起一勺热汤，神浩早已对血腥场面司空见惯，坐在灵兮之前的位置上打着哈欠，默默注视陷入沉睡的少女们。

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居然如此险恶，且不可名状，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神浩的幽然涌起一股自己也很厉害的错觉。

令他颇感意外的，这对姐妹熟睡中的姿态与清醒时的她们，简直判若两人，其中首屈一指的现象：

便是夕尔在入眠后，紧搂住姐姐不肯放开呓语不断。因为体型比灵兮要大上许多，后者腼腆的睡颜使她看起来娇弱许多。

灵兮被夕尔揽在怀中，膝盖并拢，双腿撒娇似得伸进妹妹的腿缝，玲珑柔美的嘴唇轻抿，在呼吸间将所有不洁顺畅排出。

尽管周遭频繁炸裂的噪音让她时不时皱起眉头，但夕尔却十分会意地捂住姐姐的猫耳，好似在睡梦中化身为她的守护神。

两人面对面恬然安祥的睡态，给了神浩无比温馨的会心一击。

“虽然难以置信，但魔人的兽化真的能同时拥有四只耳朵啊？也难怪当时她能听见那么细微的声音，血统还真方便啊……”

明白自己插翅难飞，神浩索性趁着失眠观察起两人的睡脸，也算为自己今天的受苦找点回报。

关于魔物为何不对他出手，灵兮直到睡前也没有给出答复，但稍微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片区域肯定有法术回路在运行。

正如字面上的含义，法术由施法三要素构成，而法术回路，即是将魔法释放，转变为唾手可得的实体化操作的一种手段。

魔人生来不善魔法，这是由魔网缔造者「莱恩之域的精灵王」亲口承认的事实，所以神浩直接排除了灵兮会施法的可能。

「既然魔人不懂得施法，那么就是魔导在作怪了吧？魔人的族中，难道也有懂得制作魔导的人吗？」

说着，神浩自觉地为篝火添了几根柴，端着碗肉汤呆若木鸡。

据他所知，魔导就是帮助巫师施法的器材，其种类繁多功能各异，既有服装也有饰品，当然魔导装置以书籍的形式居多。

就像阿瑞斯临行前送给神浩的法术典籍，其纸张与封面的材质能够水火不侵，日久不蠹，字里行间也多是精剪的缩句。

那都是些串联法术的压缩语句，不过因为天赋差强人意，神浩至今也只学会了四个法术，而他的法术位却只有八个。

通过魔网学习法术，巫师会受其约束，被赋予基于年龄、智力程度的每日施法上限，以神浩的年纪，八个实在有些少。

再加上他无法每天都背诵冗长的咒语，神浩需要额外消耗掉一个法术位进行魔网串联，因此他每天最多只能用四个法术。

花费四年的时间学习魔法，得来的结果却是每日四个法术的使用上限，这便是一个普通人钻研魔法所能达到的顶点么？

「而这几个法术，还得基于拥有触媒的条件下才可以释放。哎，这么一想，两百年前的先贤们是怎么赢得碎片战争的？」

哀叹一声，神浩摸向自己的胸口，在此处藏有的暗袋中，他偷偷“拿”了几块猎金锁链的碎片，没有被灵兮察觉。

可能对灵兮来说，猎金能随她心愿无限衍生，所以无需处理掉那些无法与她共鸣的碎片，只要她携带着本体就万无一失。

毕竟，魔人不懂法术，但这对神浩来说无疑是喜出望外，他发现少女根本不在意那些猎金的碎屑，所以悄悄收集了好多。

法术的触媒每使用一次，都会使其在一定时间内无法再次激发（这也是魔网的束缚），但猎金的无限再生却打破了这点。

这种特殊的金属不仅无视了能量均衡的定律，其额外延伸出的产物，甚至能避开法术使用的冷却限制。

因此，神浩储备了满满一口袋的触媒，以便今后遭遇不测时毫无还手之力。

假如自己真和灵兮要有所瓜葛，他希望自己永远不会用到它们。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反正我手里也握有底牌，哪怕不知道目刃会不会又暴走失控，但有能力总好过没有不是么？」

回味肉汤的鲜美，神浩抽痛的胃部终于温暖起来，他的眼睑也开始有打架的**，夜总归是让人入睡的，特别是吃饱后。

“不过，话是这么说啦……可我这么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深呼吸一口，神浩摘下眼罩，同时翻开怀表的外壳，用泛着油光的汤汁充当镜子，与倒影那头的自己对上了视线。

油花飘荡的水面中，一只精准行走的表盘跃然其上，随着怀表永恒不息的滴答声响，神浩眼中的表盘也不急不躁。

几乎没有任何偏差，汤中倒影与怀表的行动轨迹一模一样，分针时针的方向，秒针的适时旋转，就连刻度也仿佛照搬。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神浩眼中的时间是逆向旋转的，它每减少一分，现实就多前进一步，耐人寻味。

虽然没有丝毫征兆，但光凭这个倒走流逝的时间，就让神浩有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协助灵兮完成成人礼……这个只靠她自己就够了吧？还是说，是关于夕尔的事情，我帮助了她们，自己就能获得好处？”

端着下巴沉吟思惘，神浩现有的情报实在太少，以至于对逃离西林束手无策。

他之所以会被困在高原之下，源头之一就是魔人曾经大举入侵大陆东境，自己与她们扯上关系，会不会与初衷背道而驰？

「阿瑞斯，你给我设定了这个时间，到底用意何在呢？」

凝视虚影不知过了几刻钟，神浩戴回眼罩，将碗中汤汁喝个精光，然后扑通一声躺回了灵兮背后，就着黑夜裹上了星光。

船到前头自然直，既然他能在约好的盛夏邂逅灵兮，那么之后的事情一定也会顺利许多吧？

如此想到，神浩很快进入了梦乡，对于睡前的疑虑也自然而然地抛诸脑后，只是——

「唔嗯，陆行鸟的肉，的确很好吃呀。夕尔，你要是想吃可以求姐姐哦。不过嘛，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分给你的……」

“……”

不待神浩任困倦霸占自己的脑海，宛若瓷人般恬淡入睡的灵兮却忽然翻了个身，小手不偏不倚地拍在了酒保脸上。

接着，少女追寻香气，把侍者刚喝完浓汤的嘴唇当成一顿美餐，就这么虎牙一张，大口啃了下去。

「嗷呜——！」

「呜哇——！什么人？！小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请好汉先行品尝我旁边的美女们……」

嘴角吃疼，神浩蹭地一下缩成一团，条件反射地求饶道。

如此强烈的求生**，连神浩自己也吃了一惊，可他刚想拼命护住脸，却发现面前传来细微的鼾声，不由呆愣在原地。

「夕尔，你竟然敢反抗姐姐，也不想想……当时，是谁救了你……呼呼……」

不一会，神浩感觉到咀嚼他嘴唇的浅颚缓缓抽离，一句梦话适时地覆盖在伤口，带来软绵绵的回味。

“我去，原来是迷迷糊糊地把我当成妹妹了吗？虽然大家都叫我小白脸，但我帅气的时候，你们还在妈妈怀里要亲亲呢！”

从惊恐中返回镇定，神浩双眼瞪得比鱼蛋还大，死死盯住少女的脸颊不可自拔。

近距离一看，灵兮的美丽比起夕尔有过之而不及，尽管身材是娇小了些，但正因为那种“小”，才衬托了她的花容月貌。

银发倾洒，其色如月，五官尔雅，猫耳萌萌。

要不是神浩知道她其实是只母老虎，恐怕早就如饥渴难耐地扑倒少女，七上八下地不可描述了。

“唔咕，这么看起来，的确很漂亮呢……尽管她不懂什么是吃豆腐，不过待会她要是醒了，我该怎么解释？”

无法克制贪婪火热的目光，神浩只得狂咽口水，来安抚躁动的心脏，同时也感叹着：

这么漂亮的可人，其所属的种族却在两百年前宣称要带来诸神的黄昏，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从灵兮一天内的反应来看，除去她嚣张的个性与可爱外表不相符的恐怖实力，少女俨然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不闻男女之事，不对其他种族倾泻复仇的怒火睚眦必报，甚至：没有报复想杀死她们的奥拉，至多只是打断他几根骨头。

遑论两百年的岁月，是否抹消了魔人对世界的仇恨，仅凭少女没有对想杀自己的人痛下杀手，这点就足以证明她很善良。

而且，还是那种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善良。

“米斯特拉的固定格局，从十亚出现在历史舞台开始，就不断产生变化……”

这时，神浩又想起阿瑞斯曾跟他说过的话。回溯当初，绅士告诉他米斯特拉隐有端倪，但神浩却觉得这是病态的表现。

仿佛欲擒故纵一般，十亚“固执”地保护世界的和平，从不主动扭转战局，只在对和平抱有敌意的抗争者出击之际——

才于大陆一隅飘扬起圣痕十字的旗帜，让守望者的信徒惩戒罪恶而无畏的侵略者。

「——『生人勿近』？这是什么东西？」

在他胡思乱想的关头，他不小心——绝不是故意想看她敞开的胸口——窥见，灵兮颈间的铃铛铜釉上，书写有一串字符。

那是一句用深渊语书写的文字，「生人勿近」，以世界语的形式表述，只有短短四个字符，让人摸不着头绪。

可若用撰写魔法原典的语言，「神圣语」，将之概括，此语便成为一句类似串联法术的咒文：「LettheRightOneIn.」

现在回想起来，这颗铃铛似乎只在酒馆中响过一次，往后不论灵兮怎么活蹦乱跳，它都静悄悄的，好像空心的一样。

“但空心的铃铛又怎么会响呢？”

灵活地转换思考方式，神浩先前猜测的魔法回路之所在，自然水落石出。

「果然在身上藏着魔导吗？『默不作声的铜铃』，这么显眼的东西我竟然才发现它？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道具……」

当代表神秘与未知的魔导出现在眼帘，神浩的好奇也随之魂牵梦绕，来到那颗铜铃之上。

釉黄的涂漆，钥匙孔状的音洞，还有和脖颈完美切合的皮带，咦，这么一看，这东西配合少女**似乎有更深层的含义。

“咳咳，难怪她这么喜欢掐人脖子，原来这就是万恶之源么？就是这玩意，制造了与外界近乎平行的空间？让我看看……”

侍者扭扭头，将奇怪的想法甩至火堆净化章法。出于对魔法的敬畏与真理的探求，他的内心忽然产生了想摸摸它的想法。

就像数万年前，不知火为何物的野蛮人，在一次雷暴后看见了于风中摇曳的神火一样。

就算触摸它会带来危险，可危险又怎能阻挡人不断进化的脚步？

所以，神浩动手了，并且是滑溜溜的。

「灵兮小姐，如有冒犯算我无赖，因为我真没有侵犯你银丝的意思，只是想看看这枚铃铛的构造而已……」

说着，酒保谨小慎微地探出二指，确认少女的呼吸没有异状，指肚轻而易举地搭在了金属表面。

对触碰过庞大未知，并深谙自己渺小的神浩而言，任何与法术有关的萍水相逢，都可能是他日后的救命稻草。

所谓巫师，正是一众相信神，却不敬畏神的智慧群体，有这么好的探索机会摆在手边，自己又怎错过呢？

然后，神浩抚摸铜铃的指肚什么也没有触发——当然，这是神浩骗自己的。

「叮铃铃——！」

「叮铃铃——！」

「我靠，这东西是开关式的闹钟不成，快给我停下！」

毫无预兆的，当神浩的手指触碰到铃铛的那一霎那，铜铃仿佛一只引吭高歌的小鸟，丁零当啷地肆意鸣叫，响彻婉转。

“这玩意难道还自带防狼效果？天勘地鉴，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得快点把手缩回来装作睡着了……”

心跳如蒸汽泵一般跳个没完，神浩恨不得为自己的冒失扇两嘴巴，但那也得等他平安无事地把手撤回，最后还能翻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