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苏轼对神宗小皇帝急了眼 (第2/2页)
所以,这一次仍对新法抱有抵触的他,再一次地闹出了个大动静。
苏轼先是以皇帝的口吻为殿试撰写了一篇《拟殿试策问》,大意是:我赵顼何德何能,不过是老天的垂怜,已赐给我这么多的忠良贤士,他们都已服务于朝廷。这些个大夫贤士都撇家舍业、背井离乡地来到朝廷里,根本不是为了挣工资,而是为了把从老师那里学到的知识,无私地奉献给国君社稷。
我赵某人改年号“熙宁”以来已经三载了,但是呢,还远远没有达到孔老二所说的那种安居乐业的治理标准。社会矛盾不少,民风还不够淳朴,自然灾害频仍,战争不能平息,小商小贩还不能够安心地做生意。
最后,再用一种激励的口气说到,诸位莘莘学子们,你们可要畅所欲言不要保留啊,为了我大宋社稷多多建言献策啊,你们的试卷朕可是会仔细阅览的哟!
按说,苏轼这也是在例行公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殿试过后,成绩也都揭晓了,苏轼作为编排官去集英殿参加了应考士子考卷的编排工作。对于朝廷摈弃用于事无补的诗词歌赋而改用策论考试的方式,直接听取来自五湖四海甚至深山老林之士朴素率真的议论,用此种办法招贤纳士朝野上下也还都心悦诚服。
关键是,苏轼退朝后对当前的新法推行仍是如鲠在喉。
他认为不管是以前的诗词歌赋,还是后来的嘉祐年来的古文,再就是现在的策论,因为文章关乎着读书人的切身利益,所以一旦那种文风或是那种观点迎合了圣上的口味,得到圣上的认可,那么天下人就会不惜违心地去效仿之。
不行,还得上书神宗皇帝!
苏轼回到家,心潮澎湃,难以入眠。于是就批衣起坐,剔亮银灯,用在居蜀期间跟父亲大人苦学来的知识,笔头生花、旁征博引地又重新起草了进士答殿试策论一道。
文章中,苏轼首先引用《礼记》中的一段话来劝谏神宗皇帝,说陛下您要先自身清纯才能够接受五味,先本身洁白才能接受五彩。微臣希望陛下首先要清净自身使自己的内心清静无为,心静自然凉嘛,然后逆耳的忠言、利国的谋策,才能听到您的心里!
微臣害怕的是,如今某些歹人的歪理邪说业已充塞了陛下的心室,陛下已被朝野上下的正邪之争扰乱了自己的分辨能力,俗话说是“被黑馍馍占住嘴了”,到时候,即使有了治国良策(白馍馍),陛下也是听不进去的。
说到这,按现代市面上流行的社交学书籍的教程分析,被影射者——王安石先生,该不会是赞同、而是不出意外地要恼羞成怒了吧。
苏轼又说,都说“君主的圣明统御天下,百官各得其职,万事有伦有序”这句话,微臣认为陛下并不一定真正地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把事情的主次给弄颠倒了(注意这里边的分寸)!百官各司其职,难道是圣上挨个去督促他们吗?万事运行有序,难道是圣上亲自规划的结果吗?叫我说,官员日常的办公有序,这叫“职”,办事有先有后,此为“序”。
如今,陛下您让新任的两府大臣侵夺了三司掌管财货的权力,让常平使者扰乱了路司、太守、县令的正常管理。刑狱方面,不是交给有关部门严格按法律程序去办理,而是取决于执政大臣的意志。边关战事的重大决策,不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交给将帅们自己去决定,而是听从于身边小卒子“井底之蛙”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百官可以说是完全丧失了自己的值守了!
陛下要想实行王道,首先应该讲求的是道德道义,最后迫不得已才去动用刑罚。还有就是凡事要先讲仁义,最后再去谈利益。然而陛下却把这些东西的顺序都给弄反了!这样做的后果是万事万物的运转都失去了正常的的秩序。比如说,宰相的职位自古以来都是在论道中经营邦国的,如今陛下您让中书省只能机械地执行条例司的文书,而把中书省的职权彻底地给剥夺了!
如今朝廷的危害,在于时机还未成熟就强推新法,人心怎能信服,成就事业要循序渐进的嘛。如今治理政事的人都已不讲究情理了,而是靠着君主的权势和赏罚的威严,威逼着人们去做事。
苏轼甚至还举例说,按照常识,用斧子强行地去劈木材,一定是会劈开的。但是,若你不按照木材的纹理去强劈,说不定斧子还会被劈卷刃的(有点威胁的意味)。
如今陛下强令农民向官府借贷青苗钱,与商人争夺利益,天下人都认为朝廷是在牟利,而陛下却认为此是义举。而近来推行的助役、均输等政策,加之军队中严惩逃兵的政策,骤然轻率地执行,都是非常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