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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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台山南麓战车辘辘,悍骑嘶鸣,北风呼啸,旃旗旋飞。
数百顶牛皮军帐依山而建,炊烟袅袅人声喧嚣,卸甲饮马曲声悠怆。
日月熠熠,山河濯濯。
星辰环亘,四时物化。
金戈铁马,梦寐悬望。
九州齐一,四海丰亨。
战后余生的众士卒伴曲高吟,抑制不住内心那无处安放的兴奋与喜悦。投军从戎战场厮杀,对于寻常士卒无论伤残,无论功绩,只求胜仗而归留口气活着就好,对生的渴望远已超于任何的功名利禄,望眼欲穿期盼有朝一日荣归故里卸甲归田安稳度日。
此番他们攻下戍业城,又日夜兼程趁势而上突袭樊平。两战皆胜士气大涨,全军驻扎休整不日便可班师回京。
军营里杀鸡宰牛篝火鼓炊,统计伤亡,处置战俘,重新编制行伍,粮草辎重一应俱全。
只待王令一下,即刻出发。
深山穷林空谷传响,随着雄浑沉厚的一声角鸣,传来阵阵由远及近轰隆隆的马蹄声,铁掌触地健硕有力飒沓如飞,激起尘淄落叶翻滚飞扬,士卒们闻声不约而同放下手中活计,匆匆列队夹道相迎,面容肃整俯身跪拜行礼。
几息功夫,一行人勒马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候在一旁的马夫低头哈腰赶紧小跑着上前牵马。
“君上——,归——”帐垒前守兵唱喏
“君上万安——君上万安——”众人山呼,层层回音激荡起伏,震动山河。
首当其冲是匹通体油亮的枣红骁腾,雕鞍铁甲金缕覆面,膘肥身健追风逐日奔起来似燕过浮云,其力量之强悍速度之迅疾非一般战马能比。
在所有人的礼敬瞩目下,马上之人稳稳攥住缰绳马儿嘶鸣前蹄跃起,待驻稳后翻身而下,一身玄衣银甲迎风而立,少年头束索辫明快利落,萧疏轩举风姿潇洒,抬手将缰绳与马鞭递与马夫,颔首示意众人起身,卸下腰间两把长短不一的佩刀,一边松解着护臂,一边径直往中军帐阔步走去,身上甲冑鳞片因碰击发出清脆的铮铮音。
没有峨冠博带,没有锦衣华裘,没有张眉怒目
如此清朗少年便是宗溯,魏国至尊至贵至高至上的年轻君主。
此时军帐内,光影闪烁明暗不定,一人背光立于帐中,头发花白破鞋烂衣,身上被戳了好几个窟窿汩汩流血,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眼神呆滞不动如死人。
帐帘晃动,火烛摇曳,一前一后走入两人。
帐中人眸光轻颤满脸不屑,即便落魄如此见了来者丝毫不怵,面不改色既不行礼也不问安,直挺挺地立在那稳如磐石。
宗溯从他身旁掠过斜睨一眼并无怒意,踱步走到案前将双刀放于案,敛袍席地端坐。
没等宗溯开口,那人双目怒瞪疯了似的突然冲上前破口大骂。
“宗溯!你个鬼蜮,今日本侯落入你手,算时运不济天要亡我,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正骂咧着,腿窝子被人狠狠踹了一脚,重心不稳哐的一声扑跪在地上,牵动伤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用沾满鲜血灰垢的手撩起遮挡视线的乱发,赫然露出一张皱纹丛生面容扭曲的老脸,他挣扎着使出蛮力要从地上爬起,奈何脖子上沉重的铁链被人一脚踩住挪动不得半分。
老者抬头像看狗一样的昂首怒视立在身侧的光头少年,嫌恶地往少年的靴子上吐了口脓血,有气无力地骂了句:“狗腿子!”
那光头少年表情冷淡一语不发欲要动手。
“汉庄,退下,不得对竫安侯无礼”宗溯出言制止
少年应声收拳,手持长刀退至一旁。
宗溯低眸看在仰躺在地上奄奄弱息的老者,面无表情,微眯着眼,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点着几案,打算耐心地让这位倚老卖老一身傲骨的靖安侯把话骂完。
见宗溯面不改色恍若未闻,靖安侯知自己今日大限已到,以那宗溯的为人,不只是他,恐怕侯府上下难逃血光屠戮之灾。
左右都是死,怕他做甚!
他颤悠悠地以手撑地,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斜坐在地上,铁链摩擦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他长吸了一口气,目光凌厉带着噬人的戾气望向座上那位。
嘴里振振有辞,开始忿忿不平地说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往旧事。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道理老夫懂,但天命难违,避无可避。
遥想当年,你还是个不得重视的平庸公子,一无母族撑腰,二无先王重用,三无贤能才干,而身为长子的太子稚一方挟朋树党众星拱月,你藏器待时不安好心,处心积虑利用三公子宗韫挑起太子稚的嫉妒忧惧之心,以致他听信谗言急于上位,你深谙先王治国之道,最恨谋权篡政心术不正之人,而太子稚杞人忧天铤而走险,暗地调用母国于田军谋划发动宫变。后来计划破产叛乱平定,先王本以为是流民祸乱或敌国歹人所为,以守备不当稍加训戒。
而你利用老夫与宗韫的翁婿关系,偷偷通风报信,借我之利查出太子稚通国篡权的罪证,此一举火上浇油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靖安侯憋着劲咬牙切齿说了这么多,身体虚软累的额头渗汗,而宗溯却听之任之,仍旧没有任何反驳回应。
宗溯这种不痛不痒刀枪不入的冷淡样子,让靖安侯心火更盛,厉声喝斥:“宗溯,你杀兄篡位,手段阴狠,与公子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怒之下浓血从口鼻喷涌而出,他用袖子奋力一抹,似不解恨,不管不顾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嘴里又开始念叨——
“还有那尹闵之,为人也算中正本分,在你还没登顶之时,慧眼独具对你颇为欣赏,公子稚大势已去,身为先帝身旁的得力之人,竟同意得将自己的独女婚配与你,枉他两朝重臣尽心辅佐,到头来千算万算,却不知你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为了区区百金,竟将他这个未来国仗贬去章州屈辱等死,也难怪他后来另觅新主以求庇护。
宗族近臣外封远放,不守祖制刚愎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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