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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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阳光炽烈
秋英将被褥拆洗翻晒,给他们送饭的宫人是个中年妇人,慈眉善目一脸和气,一来二去也就熟稔,秋英问她借了针线,没事就坐在屋前石阶上缝缝补补借以打发时间。
喜顺虽被打得皮开肉绽,还好没有伤及筋骨,经几日的修养也能扶墙下地慢慢走几步。见天气晴好也想出来透透气,不能坐不能靠只能干站着。
经这一事,两个可怜人相互帮衬也算死里逃生,虽然平时交流不多,可不知不觉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一条绳上的蚂蚱。
门外的一颗大枣树枝干伸进院墙,青红相间枣子缀弯枝头,秋英瞅着稀罕来了兴致,问喜顺:“想不想吃甜枣?”
喜顺支支吾吾不回话,整日粗茶淡饭不沾荤甜,说不想吃是假的,可若说想吃,瞧瞧自己这样连路都走不稳,如何有法爬墙摘枣。
秋英收了针线,拍拍粘在身上的棉絮,起身往墙角走去,站在树荫下抬头仰望枝头的硕果累累。
“你腿脚不便别上去,当心摔着喽”喜顺劝道
秋英充耳不闻,去后院拿来一根长竹竿,喜顺当即明白用途,笑着夸赞道:“还是你有办法。”
“在我们那儿收枣都得用杆打,哪还用得着爬树去摘。”
说着,竹竿落在枝头,啪啦——啪啦——,成熟的枣果如雨落般纷纷坠地,喜顺兜起衣袍在树底下接着,两个人正忙活得起劲……
“哎呀!何人在使坏,竟敢打我头!”
院墙外突然有人咆哮的出声
秋英立刻放下杆子,与喜顺面面相觑,不知何人在外喧哗。
莫不是砸到往来于此的宫人,二人脸色惊变赶紧把散落一地的枣子匆匆捡起,正要疾步进屋,就听身后的那棵枣树沙沙作响,秋英回头一看,只见两只小肉手拽着树枝,摇摇晃晃,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接着墙头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探身朝院内左右观望。
一看是个幼稚孩童,秋英松了一口气完全不当回事,可身旁的喜顺就不那么乐观了,表情严肃,俩眼放直,嘴里念叨:“小公子”
“什么小公子?”看他惊骇莫名,秋英疑惑不解
不等喜顺介绍,那孩童灵活的像只猴子一样爬得更高,一手攀树,一脚蹬墙。瞪着大眼故作慑人姿态:“方才可是你们用枣打我?”
秋英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竹竿,笑道:“我们只是就地取材解解馋,不巧你正在外面,实是对不住。”
“哼,把我脑袋砸坏了,小心我父王教训你!”
“父王?”秋英皱眉看向喜顺
他俛首恭敬立在一旁,小声说道:“他是亓王的小公子。”
秋英领悟,怪不得小小年纪说话嚣张,气势逼人,原来是这宫里金贵小主儿。
秋英不欲惹是生非,态度和蔼,语调温柔:“这枣可甜了,我给你一些作为赔罪可好?”
在这宫里团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怎肯被几个枣子给收买,可一听甜就来了精神。
他伸手从枝头上摘了一个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果然脆甜,像发现宝藏一般,连摘几个。
喜顺见状赶紧用手肘碰碰秋英,面露难色低声道:“宫人皆知,小公子有啸病沾不得蜜糖,后来自南宫郡主来了,愈发小心连甜食都不让碰了。”
“你咋不早说!”
团旺见俩人嘀咕,怕是要敷衍自己,不依不饶喊道:“告诉你们,别想用两个甜枣撵我走,也不准告诉别人……”
最后一句含糊其词没有说完,但秋英心领神会,小孩也要面子,无非就是不得把他偷吃甜枣的事告诉别人。
秋英爽快点头答应:“行,替你保密,咱们算扯平了。”
团旺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刚要再吃一个,不知为何突然把手里的枣子全部丢掉,望向远处一惊一乍道:“不好,这秦五又跟来了!”
秋英不解,不知外头发生何事,正纳闷就听墙外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小祖宗你咋跑这儿了,害得奴婢好找。”
团旺攀在树上,纹丝不动,一个劲吆喝:“我不回去,不回去。”
“哎呀,小主子你赶紧下来吧,爬这么高当心摔了,万一磕着碰着奴婢回头不好交代啊。”
“我下不去,除非你上来背我。”团旺故意刁难
见小公子不为所动,那人带着哭腔继续哀求道:“您知道奴婢这把年纪手脚笨拙爬不了树,发发善心就别为难奴婢了。”
秋英站在院墙内竖耳聆听外面动静,恐惹事端,低声帮忙劝道:“赶紧回去吧,改天再来,甜枣给你留着。”
团旺撅嘴皱眉可怜巴巴,神情沮丧地看了眼秋英,最后还是不情愿地低下脑袋跟只熊似的慢悠悠地往下爬。
到底是个孩子贪玩好吃,好笑之余又颇为同情,虽是王族贵胄,生来富贵加身吃喝不愁,但跟同龄孩子相比,从小就困囿于高墙之内,限制诸多不得自由,一举一动皆受人约束,实是少了些儿时乐趣。
接下来一连两日,这娃趁着没人都会攀上墙头摘几个枣子,时不时跟秋英聊上几句,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为了偷食,可再往后,枣儿都落光了人依旧来此。
每回来还不忘给秋英喜顺揣上几块点心,原本觉得他任性顽劣,后来觉得这娃真心不错。
礼尚往来,秋英除了会给他讲些民间小故事,又发挥一技之长送了他一把木头雕刻的小匕首。这可把团旺高兴坏了,拿它当宝谁也不让碰。
心想,若是秋英能天天陪自己玩该多好,可惜有人不肯放她出来。
威严庄重的悬鹰殿,每逢初一十五便是大朝议,文物百官但凡没有外派的不得无故缺席,就连八十几岁腿脚不灵便的帝师钟离也要逢期而至。
存诚作为内侍官立于外堂门前,负责通禀传奏。隔着一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就能清晰听到里面威厉慑人的声音。
“……北部三州,要阀,中原之地,也要治,孤坐于此,不是听你们在这里卖弄口舌,舐皮论骨,孤要的是切实可行践履之法,若事事皆能信手拈来孤要你们何用。
戍业关塞险要之地,南北交通枢纽,易守难攻历来兵家必争,此地常年战乱无休民风彪悍经济凋敝,治理难度可想而知,众卿各个彪炳梗骨忠臣囊锥弄颖,关键时候畏畏缩缩没一个愿接这烫手山芋,真是另孤大开眼界,也罢,既不主动,那孤也只好强人所难,即刻拟旨,命上郡裨将军张豁接掌戍业,尔等坐享清福吧……”
耳提面命一顿训斥后,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不敢置喙。
这是悬鹰殿朝议上经常出现的场景,见怪不怪,宗溯崇尚律法却文武同治,御下严苛却赏罚分明,极注重效绩个人能力但凡有想浑水摸鱼混吃等死的官员,几乎不得善终。
朝堂之上他性情火爆,言不顺耳或有办事不力者必会大发雷霆,常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怒怼群臣。
言必行行必果,是宗溯的一贯风格,推己及人,在他生杀予夺的威慑下,百官战战兢兢无不昃食宵衣小心勤勉。
看这情形今日朝议算继续不下去了,存诚静候王令,宣布散朝。
这时,昭华宫赵太后内侍秦五找过来,见没散朝,趴在存诚的耳畔小声嘀咕几句,说完便碎步离开。
随着宗溯抚案而起愤然离席,沿黄麾铺就的跸道步履稳健拾级而下,存诚高声唱喏朝议结束,目送众人退下,赶紧追了过去。
“君上留步,方才秦五前来传话,太后请君上散朝移步昭华殿。”
“何事?”
“具体奴婢不知,只说是小公子的事。”
“团旺?”宗溯疑问,脚下已改了方向,将头上十二旒的朝冠摘下递给存诚,大步流星朝后宫走去。
一入昭华殿,远远就听见团旺哭闹声,宗溯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问侍婢可有传唤医士,婢女摇头说太后不允。
宗溯双手背于身后,沉脸走入内殿。
“王儿,你可来了,哀家正有事找你商量。”赵太后抱着团旺愁眉苦脸,一群宫人围在身旁,秦五手里拿的小泥人也被捏掉一只胳膊。
见宗溯人来,立马闭嘴噤声,不等他问,团旺冒着鼻涕泡,用袖子胡乱拧了一把,趴在赵太后的怀里哭诉道:“伯父,我想找个玩伴,可……她出不来,门口的奴才说她是做错事不让出来,她可怜的很,您赶紧下令让人给放出来吧。”
还以为是何事,原是为个后宫奴婢,区区小事也值得哭求,还劳他专跑一趟,宗溯不甚上心语气淡淡地回道:“若无大过,把人放了就是。”
团旺破涕而笑,刚想欢呼雀跃,就听找太后为难道:“听说长青宫那人是你命人抓来的,若是一般奴婢自然好说,但若是要犯,哀家不好擅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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