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读小说网www.99duxs.cc

字:
关灯 护眼
九九读小说网 > 长绊楚云深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妄心惶惶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妄心惶惶 (第1/2页)

九九读小说网 www.99duxs.cc,最快更新长绊楚云深!

迷暗之心名为痴。心性暗钝,迷于事理之法者。亦名无明。此有二种,痴毒独起,名为独头无明。与贪毒共起,名为相应无明。贪毒等,必与痴毒相应而起也。

何谓三毒?贪嗔痴也。

四大是身病,三毒是心病。

用身家性命去换取一个人的下落,杜若云当真是痴了,却也无怨无悔。

依照约定,若是镜渊的人在六合门一行到达宿州前出手,她的人手便要从旁支援,若不出手,她亦要现身,混淆视听。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在等着,那就是段逍遥。

而萧清瑜原本所想,是若鬼烛的徒弟们在濠州得手,便不必急于阻拦送亲的队伍,可半路杀出的柳华音,却破坏了这个计划,玄澈也依旧是那个狂妄自负的魔头,一击不成,又生二计,无论如何也要杀对方一个下马威。

就在这时,萧清瑜不知为何,悄然离开了齐州。

午后的日光正好,林荫遮蔽着出城的小径,将阳光筛成一丝丝细而疏松的光线,在小径上投射出斑驳的光点。

萧清瑜停在了这条林间小道上,静立半晌,方缓缓回身,抬首望向不远处的一棵老树。

就在这棵老树腰上的一截断得只剩一半的枝干上,一袭月白衣衫的萧璧凌抱剑而坐,神情慵懒,显得分外闲适。

他抱在怀中的,除了玄苍,还有一把剑——一把曾经属于萧清瑜,却又被收回转于长兄手中的古剑流采。

“你是来送行的,还是来要命的?”萧清瑜问道。

他问完这话,仍旧立在原地,眉心微微颦蹙,眼底却是一片空旷。

这兄弟几人,有着相同的出身,也有着相同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压抑自己心绪的能力。

平静的外表之下,究竟压抑着怎样的波澜?他们互不知晓,却又抑制不住自己去猜测。

萧清瑜曾是江湖人人称道的天纵之才,风华出尘,身泽华光,恍若神仙中人,集万千荣耀于一身,是这世人眼中无缺的完人。

这样完美的人生,却在一夕之间,通通化为乌有。

而问题的根源,就在于萧璧凌的出现。

他原本的筹谋本无破绽,方铮旭当初得势,无论如何都会竭尽全力置萧璧凌于死地,加上那笔暗花——刚好,那时的萧璧凌,武功不济,满身伤患,犹如丧家之犬流离江湖。

若是无人相救,他早该命丧黄泉,而父亲也会因为长兄日渐衰弱的身体,为求日后有人侍奉终老,家业后继有人,而不得不原谅韩颖,将母子二人赢回。

可偏偏……

真是造化弄人。

萧清瑜牙根隐隐传出摩擦声,那些不甘与怒火,都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回答我。”他对萧璧凌道。

“我只想知道,为何明明对你而言唾手可得之物,却非要如此费尽心机。”萧璧凌拿起被他抱在怀中的流采,在手里轻轻掂了掂,道,“这是我从大哥手里借来的,若是一会儿动手,你当心着点,玄苍剑心乃为玄铁,能削金断玉,别毁了这把剑。”言罢,扬手将流采朝萧清瑜抛了过去。

萧清瑜本不想接,可手不随心,还是向前伸了出去。

这久违的分量掂在手里,似乎比从前还要重了。

方才说那一番话,萧璧凌的表情始终诚恳平静,可这一切被萧清瑜看在眼里,却只觉得是嘲讽,是讥笑,笑他机关算尽,却什么也得不到。

“唾手可得吗?”萧清瑜与之对视,道,“你生来就是一枚棋子,注定要与我相争,这正是你如今所行之事,也是你绝不会放弃之事。”

萧璧凌听罢,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却笑了出来:“的确,尽管从前不是,现在却是了。”言罢,即刻跃下那截断枝,稳稳落在萧清瑜跟前。

“你终于肯承认回来的目的,”萧清瑜将流采横在身前,用拇指缓缓将剑柄推出寸余,露出雪亮锋刃,寒光凛冽,照出他瞳孔最深处那一抹杀意,“向父亲告发我娘的身份,以及派人追杀,这些事,你都打算推得一干二净?”

“那么,可又是你们母子二人做的好事,将我当年离开襄州,一路逃往金陵的所有痕迹,通通抹去?又或者,是那来历不明的暗花?”萧璧凌静静看着他拔剑,自己握着玄苍的手却无动于衷,唇角渐渐泛起略带讥讽的笑意,“这个世上岂会有完人?你当真配吗?”

听到这话,萧清瑜双瞳急剧紧缩,手中流采随即出鞘,只如行云流水。

飞云居立派至今,传承数代,武学之中,必有其立足于世的奥妙,萧清瑜自幼便钻研其中,当真动起手来,他在往日所展现于人前的那些花拳绣腿,可都算不上什么了。

萧璧凌虽习得了完整的碎玉诀,但却只不过能够做到不再如从前那般,受内伤所困而已,早年所学种种,仍是不得施展。又或许是没有竹隐娘那般年纪才有的深厚内功修为,是以即使此章卷再如何精妙,要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仍需在往后岁月里予以长足的锤炼,因此几个回合下来,二人仍是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对于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萧璧凌始终怀着复杂的心绪。他自觉幼年孤苦,不能伴于父母身侧,却又分明看穿了他们凉薄的心思,团圆之乐,始终可望却不得。

他是羡慕过萧清瑜的,虽为“外室”之子,却能名正言顺出入于那扇他曾经以为永远也踏不过的门内,且与萧元祺之间,也有着二十多年的养育恩情,纵被猜疑也绝不会被彻底割舍。

而他自己,却只能徘徊于边缘之外,仿佛时时刻刻都能被随意丢弃。

相比之下,萧璧凌才更是那个需要竭力争取这个身份的人。

萧清瑜痛恨着如今他因与世无争而轻易得来的地位,而他却憎恶着萧清瑜的贪得无厌。

人心之贪总是高于万物,而迷局中人,却往往不自知。

他们各自拥有着彼此求而不得之物,又不得不站在这里,兄弟相残,全无后退的余地。

剑啸风鸣,叶落花残。

“方才,一直你在向我提问,而我却还未来得及问你。”萧璧凌未免伤了流采,手中玄苍始终未曾出鞘,以鞘代剑,倒也丝毫不露败相。

瑜乃璞玉,“璧凌”这二字来历,便已赋予深意,陈少玄原是为圆长姐企盼,故欲令之发奋,凌于萧清瑜之上,这才有了这个名字。

而“琰”之用意,也正如沈茹薇当初所道。

寻常父母所盼之事,莫过于自家孩儿能是天生的栋梁,他日成就一番事业,家人泽被荣光,子女亦能安乐无忧。

而萧璧凌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成为母亲的垫脚石,助她一步步坐稳如今的位置。

佛家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假借四大以为身,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罪福如幻起亦灭。

幻境中人,岂能分辨是非?徒给为人子者増了伤怀罢。

“你想问什么?”萧清瑜口气寡淡。

“你如今所为,仅仅是因为韩颖落在了镜渊手里,还是因为,你的私心?”萧璧凌目光沉静,温润之中,安睡着孤寂的魂魄。

萧清瑜握着流采的手微微一滞,剑尖刚好指向萧璧凌喉心。

“你我现在,不妨先猜一猜,”萧清瑜凄然而笑,“最后无家可归的那一个,会是谁?”

无家可归?

这几个字不知怎的,萧璧凌听在耳中,蓦地便觉心中绞痛。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都是无家可归的么?

而如今所为,是会让自己再度流离,还是将诸般苦撼,转于他人之身?

萧清瑜看出他眼色细微的变化,手中流采蓦地翻转,直逼他喉心而来,萧璧凌本能退后,却错过了出手的时机,令这厮虚晃一招,纵上树林高处繁枝,只听得叶间簌簌声响,再上树去追,却被这高枝阔叶阻了视线,难辨其方位。

好巧不巧,又吹起一阵风来,引得枝叶摇晃摩挲,更难寻觅萧清瑜的踪迹。尔后风止,却是一片肃静,想必是人已施展轻功身法,飞快离去了。

萧璧凌只得从树上下来,眯起眼望向林外烈日,轻哼一声,以示自嘲。

直至今日,自己还是这般感情用事。

不过,他虽未拦下萧清瑜,却很清楚要去的方向,那厮的目的是为拦阻萧元祺派出的人手,必然不会去到别处。

可萧璧凌只追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他突然发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萧元祺与萧清瑜,彼此之间应当已十分了解,既然萧元祺如今起了疑,那无论如何也该怀疑到,萧清瑜可能破坏这场婚礼。

那么他有什么理由无动于衷,甚至还不紧盯着萧清瑜,而是放任他离开齐州城?

反之,萧清瑜也不当有这样的自信,认为自己能够一骑当千,拦得住萧元祺精心安排好的门中精锐。

他按捺不住心下好奇,便打定了主意,从另一条更为偏僻的小路,朝着目标所在一路疾纵而去。

这场不露锋芒的厮杀,始于暗处,决于明处。

四面八方来路皆被镜渊等派拦截,血腥场面,难以言喻。

周素妍一行还未到濠州,敌人便再次出现了,这一次,不再用毒,而是亮出了人马,拼力厮杀。

本是奔赴喜宴的道路,却如同沙场,刀光血影,直令人骇然。

玄澈手下三使虽早已溃散,但很快便有新的人手顶上,今日带人前来的是个瘦高男人,不知名姓,双手拿着一对铜锏,舞得虎虎生风。

柳华音此前从未见过如此场面,见那瘦高男人带着一大波人马气势汹汹前来,起初也不免骇然,可片刻之后,便也镇定了下来。他自有卓绝轻功在身,虽无法与人动手,但自保已足够。

来人气势汹汹,显然即便拿不下周素妍的人头,也要大量消磨他们现存的人手,好叫日后镜渊等派联手灭尽这些名门正派的大计得以施行。

周素妍腿脚不便,在这样的群战之中难免吃了轻功无法施展的亏,好在谢岚始终在她身侧,谨记她来时嘱咐,寸步不离。

“阁主!”谢岚将一冲锋之人斩于跟前,便闪到周素妍身后,与她背对背,立于阵中,而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之中,传来一阵舒缓的琴音。

“这是什么曲子?”谢岚脸色大变,“莫非他们还有伏兵?”

“是‘楚歌’,”周素妍脸上全无波澜,分外平静,“汉高祖五年,项羽屯兵垓下,为汉军所困,周遭楚歌阵阵,令霸王兵马无心恋战,丢盔弃甲。此时此地,弹奏此曲,来人究竟是何用意?”

然而听到这《楚歌》响起,除了扶风阁下门人,那瘦高男人所带来的人似乎也有些乱了阵脚,或迷茫,又或是惊恐地四下张望,试图找出琴声来处。

“不对啊,不是他们的人吗?”谢岚见此情形不觉心生疑虑,忽而闻得身侧异动,当下敏锐转身,横剑抹过来人脖颈,一招毙命。

“敢问是何人鸣琴?怎不现身一见?”那戴着铁手套的瘦高男人朗声高呼,他话才说完,便见得几支利箭穿过林间枝叶,径自将在他身旁的几名正专注打斗的年轻人身子穿透,而那瘦高男人的问话也不得不因此中断,向旁疾纵闪避,险些被这不知从何处来的利箭穿成刺猬。

“难道是帮手?”周素妍手中银丝正绕上一名来人脖颈,见此情形,犹疑之间不觉松了口气。

随着不绝的利箭,那《楚歌》的曲调,也越发嘹亮,听得敌人心中惶惶,不知该先顾哪一边才好。

“如此弦音……真是佳品。”柳华音立于树下,听着林间琴音,冷眼望着这一切,忽然脑中灵光闪过,想起一个人来,“难道是她?”

与此同时,深林之中那张匿于幕篱之下的明丽容颜,唇角处正微微翘起些许弧度,露出满意的微笑。

“先把那鬼东西给揪出来!”瘦高男人高声下令,随他而来的人,也有一小部分紧密有序地退出战圈,奔向林中琴音所在。

柳华音想着那人兴许孤立无援,便即施展“星罗步”的身法,飞纵入林。

他亦免不了在心下感叹,那个女人竟然会有如此精准的箭法。

而他所猜测的那人,的的确确就是沈茹薇。

原来,就在那日在雨中截下彷徨无措的萧璧凌后,二人便躲去了窄巷里那门可罗雀的城隍庙内,在后院的小间用向庙祝借来的火盆,将一身雨水烘干。

也正是在那天,沈茹薇问萧璧凌:“你如今左手因筋伤近乎残废,射艺可有减退?”

“从那之后便未动过弓箭,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萧璧凌不解问道。

“去年在白石山里,你以残弓断箭拦下何百川等人,想来也是当中好手。”沈茹薇说完这话,又眨了眨眼,有些俏皮道,“我想让你教我射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