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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谙尽滋味 (第2/2页)

她用比常人多出数倍的坚韧与桀骜,将所有的少女情怀收拢,只在接受他的时光里,用最明媚的笑容展现。

“你总是猜得那么准……”仍在哭泣的沈茹薇含混开口,“那个白鹿先生,他不是别人,而是我爹啊……”

萧璧凌不觉心念一动,却很快便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始末。

他本以为,自己已是这世间最苦之人,可如今细细想来,尽管那个为了感情,令自己癫狂到极致的母亲,算计着他的一切,却还不至于要玩弄他的性命。

可怀中的她,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倚仗着她仅有的温情,将她从本就贫瘠的岸上推入深海。

他不忍打搅,等她几乎哭干了这一生所有的泪水,渐渐安静,方俯首低眉,伸出双手托起她下颌,柔声说道:“都过去了,沈肇峰所做之事,本就与你无关。”说完这些,他顿了顿,又道,“虽说他如今之势,绝非你我所能战胜,可若这一切只让你一人承担,我着实做不到。”

沈茹薇眼睑轻颤,抖落下一滴残留的泪水:“话虽如此,可你是唯一能够指引他找到青梅师伯的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若继续在你身边,而不依他行事,只会后患无穷。”

“事到如今,不论如何都是死局,”萧璧凌眸中含笑,眼中俱是疼惜,“谁又敢断言此事毫无转机?”

“萧璧凌……”

“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能做的,便是从今往后竭尽所能护你周全。”萧璧凌与她相视,眼神笃定。

沈茹薇听完这话,本坚如顽石的心,蓦地发出一丝震颤。

躲在院门之外偷瞄的许玉兰瞧见此景,虽听不分明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瞧他们不再大打出手,便也松了口气,随即走到临院正中的石凳旁坐下,垂眸思考自己现下该去干点什么,忽然想到自己早上不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沈茹薇,而这个男人三言两语便已令她动容,便觉得心下颇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一个人蹲在了许玉兰跟前。

“你在这作甚?”

她恍惚了一瞬,猛然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却见宋云锡半蹲在自己跟前,疑惑问道:“沈姑娘不在屋里吗?”

“我……”许玉兰点点头,又摇摇头,却发现他身后还立着一人,赫然是萧清玦,便即拍了拍衣角的灰尘,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昨日清琰只匆忙交代说有话要告诉我,便说要来探望沈姑娘,今日去他房中也未瞧见人,便想他应当是在这里。”萧清玦微笑答道。

“对……他……”许玉兰话到一半又戛然而止,想到早晨那尴尬的一幕,怎么也说不出萧璧凌在沈茹薇房中待了一夜的话来,于是摇摇头道,“我刚才过来……他们在院子里打起来了,然后……”

“什么?”宋云锡听得一愣,不等她说完便连忙跑去院里一看究竟,萧清玦紧随其后,虽走不快,却也一步不落。

许玉兰只得低着头,悻悻跟上。

等到了院里,三人却看见萧、沈二人坐在回廊出口的石阶上交谈。宋云锡见状不觉挠头,回头看了一眼许玉兰,道:“你不是说……”

“我还没说完呢。”许玉兰抠了抠后腰被裙带勒得发痒的肌肤,撇撇嘴道,“怎么怪起我来了?”

萧清玦听罢,只摇头一笑,却见萧璧凌已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神情略显凝重:“大哥……”

“我们是不是不该来……”许玉兰神情略显茫然。

“没什么,”萧璧凌摆摆手,对长兄道,“我记得柳前辈一直都在金陵……我想告诉大哥的话,你应当都已经知道了。”

宋、许二人相视一眼,各自瞧见的都是对方眼底缭绕的云雾,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懂。

“此事……早在多年前我便有所怀疑,”萧清玦淡淡笑道,“也算不得什么。”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许玉兰忍不住问道。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你不必插手,”沈茹薇起身走到许玉兰跟前,挽起他的手道,“我陪你去别处走走。”

与其说许玉兰是被沈茹薇牵着,倒不如说是钳制着,几次挣脱无果后,便索性放弃了挣扎。

可她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你可知道,像你这样什么事都喜欢打听的性子,是活不长的?”沈茹薇看了看她,眉梢微挑,半开玩笑道。

许玉兰顿时语塞。

“你想去哪?”萧璧凌对沈茹薇唤道。

“我不会走的,免得到时候,某些人见不到我,又着了人家的道。”沈茹薇言罢回头,俏皮一笑。

她像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还能拿他打趣。

萧璧凌只得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二人出了小院,直到背影消失,萧清玦这才开口,对萧璧凌问道:“谁告诉你的?”

“鬼烛威胁萧清瑜时,我亲耳听到。”萧璧凌目光平静。

“这……究竟是怎么了?”宋云锡仍旧不解,只觉得自己站在二人跟前分外多余。

“大哥之所以胎中带病,是因为有人用毒。”萧璧凌眉心微蹙,道,“下毒之人,正是韩颖。”

“这都哪跟哪?”宋云锡困惑不已,“什么毒如此厉害,这么多年都没医好?可有找柳前辈他们问过?”

萧清玦摇头一笑,对宋云锡道:“这毒自幼便在我体内,多年未除,早已与血肉相融,莫说柳前辈他们,即便神农谷不曾倾覆,怕也无人能医。”

“那柳前辈可曾说过什么?”萧璧凌蹙眉,道。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萧清玦摇头笑道,“少说也还有几年的时间,或许……萧清瑜只是等得不耐烦了。”话到此处,他忽然躬身剧烈咳嗽起来,萧璧凌与宋云锡二人见状,立刻上前搀扶。

“只是没想到,终还是到了这兄弟反目的一日。”萧清玦堪堪站稳身子,似是心有不忍,缓缓阖上双目。

却在这时,耳边传来萧璧凌低沉的话音:“除了大哥你的病,我还听闻一件事。”

“何事?”萧清玦睁眼,目有讶异。

萧璧凌略一沉吟,却摇了摇头。

高婷之事,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半晌,终于问道:“萧清瑜左肩背后,可是有三道伤疤?”

“不错,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伤了。”

“可有超过九年?”萧璧凌眉心微沉。

萧清玦听到九年前的字眼,恍惚间想起,那正是叶涛一案所发生之时,当下蹙起眉来:“莫不是……他曾在金陵出现过?”

“我曾听人说过,人声可仿,貌可易容,可身段特征却无法作假,”萧璧凌平声静气道,“那一年,高姑娘才刚到金陵。”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萧清玦失声吼了出来,脚下紧跟着一个踉跄,几乎向后栽倒,好在身后的宋云锡眼疾手快,及时将他身形搀稳。

萧璧凌凝眉,没有吭声。

萧清玦勉力支撑着想要站起身来,喉头却跟着急促的呼吸猛地抽搐了几下,蓦地低头呕出一口鲜血。

“大哥!”萧璧凌赶忙上前搀扶。

“且慢……”萧清玦用仅有的力气,死死扣住他的胳膊,紧盯他双眸,道,“我还有一问……你……你能保证……所言非虚?”

“我为何要骗你?”萧璧凌叹了口气,将此事始末悉数交代过后,却忽地想起了回往金陵途中,身中致幻毒物时所见的那个女人,一时愕然,道,“难道……我遇见的是她?”

宋云锡早就听得愣在了原地,久久难以回神,萧清玦的脸色却已变得苍白,他沉默良久,忽然唇角一动,竟笑了出来。

他眼底一片惨淡,仿佛在嘲笑着自己毫不作为的前半生,到了最后,眼底满溢出绝望,昏天黑地,几欲将他吞噬。

萧璧凌不由分说将他扶到回廊内坐下,并嘱咐宋云锡去将柳擒芳请来,过了许久,他终于听到了长兄已然沙哑的话音:“我原还心有不忍,可如今看来,在清瑜眼中,我甚至不配让他干净利落取走性命。”

“如今看来,他所痛恨的,并不止我一人,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萧璧凌长叹一声,道,“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该走。”

他曾拼尽全力逃离这一切枷锁,终究却陷于宿命,喜怒悲欢,爱恨情仇,皆牵系当中,万般挣扎皆是徒劳。

“可笑……真是可笑,”萧清玦言罢,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眼望向萧璧凌,问道。“对了,前几日在金陵城外,是谁对你下的手?”

“她没看见?”萧璧凌一愣。

“你说沈姑娘?”萧清玦摇头,道,“听沈姑娘说,她赶到之时,只看见一帮黑衣蒙面人意图取你性命。施毒之人,你竟也没看清面目?”

萧璧凌眉心微蹙,他仔细回想一番,蓦地记起那散逸在雨中的冰棱来,下意识说出了一个名字:“桃七娘?”

“你确定是她?”萧清玦蹙眉道,“听许姑娘说,她被掳去之时,也曾见过那个女人。”

“如此说来,又是萧清瑜?”萧璧凌不觉嗤笑出声,“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清玦只是摇头,并不接话。

曾经兄友弟恭的虚伪面目既已被拆穿,那便没有什么再值得他留恋。

他也曾天真以为,他与萧清瑜虽非一母所出,多年相处,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全无情分,岂知连枝分叶,兴灭俱不相依,表象之下,包裹的却是切肤彻骨的恨。

“你可曾想过父亲对此的态度?”萧清玦道,“萧清瑜再如何不受管束,到底也在他身边待了二十多年,而你,却并没有这样的筹码。”

“这我何尝不知?”萧璧凌道,“我曾想过让各大门派介入其中,迫使父亲决断,可现在……”萧璧凌凝神片刻,方继续说道,“我也不知这么做会有何后果,但他们母子所作所为,我实在无法容忍。”

“所以,你想趁父亲不在,索性做个了断?”萧清玦苦笑长叹,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为谁感慨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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