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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谙尽滋味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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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阳光照入屋内的时候,始终处于半梦半醒间的萧璧凌立刻便睁开了眼睛,几乎是出于本能,立刻便翻身查看身旁人还在不在,见沈茹薇仍旧安睡,方长长松了口气。

昨天夜里,他几乎不敢闭上眼睛,只因每每想到上回因酒醉睡去,她便一去不回,都觉惶惶难安。

所幸这一次,她还在身边。

“阿薇!你还在里面吗?”许是因昨日听闻沈茹薇太过疲惫需要休息,许玉兰虽有些焦虑,却仍未前来打扰,今日一早起床便再也按捺不住跑了过来。萧璧凌见房门未锁,眼见就要被她推开,便立即扯下床幔边的钩绊,扬手激射而出,正击在门栓一端,赶在许玉兰推门之前,使之嵌入木格内,扣紧了门。

“怎……怎么了?”门外的许玉兰一脸茫然,本想通过门缝看个究竟,却发觉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搞什么鬼?”许玉兰站直身子,一脸错愕,殊不知是萧璧凌早已披衣起身,将手掌抵在她扒着的那条门缝后边,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

可许玉兰岂是一般人,她听见了声音却没见着人,可不会就这么离开,只不过她不会武功爬不上屋顶,不然昨夜萧璧凌入室之景,必当重演一番,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伸手用力拍了拍门,大声喊道:“阿薇!你别装睡了,我都听见声音了,再不过来开门,我可要生气了啊!”

萧璧凌被她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声惊得退了一步,想起沈茹薇仍在安睡,便忙回过头去查看,却刚好看见刚被惊醒坐起的她一脸讶异的神情。

“玉兰你先回房罢,我走了很多路,实在是累了。”沈茹薇说完,便朝萧璧凌使了个眼色,朝他脚下指了指。

那是谢岚给她沐浴更换的绯色百迭裙,不过原就是她的,只是上回小住时晾在这里,不曾带走,然而昨夜太过忘情,被丢在了门口,已然皱成了一团。

萧璧凌一面系紧了身上中单的系带,有些尴尬地俯身拾起那条裙子,走回到床边递给她,却见沈茹薇轻手轻脚从角落里扯过一块备用的褥子,示意他拿去将门缝遮挡起来,避免被许玉兰看见。

于是两人仿佛做贼似的,一个不敢出声,一个口头遮掩,总算是穿好了衣裳,理好发髻,装作什么都未发生过的样子。沈茹薇这才长舒了口气,以眼神示意萧璧凌从昨日来时的原路返回,随即揭下了遮挡门缝的褥子。然而这个时候,许玉兰却不耐烦了,才威胁过要搬梯子的她忽然欣喜喊道:“我看见梯子了!”

才走到屋后窗边的萧璧凌身形蓦地一滞,继而回过头来,却看见沈茹薇无奈摇了摇头,一把将那块褥子扔到桌上,抽出木栓,大力拉开了房门。

萧璧凌不觉扶额,重重叹了一声。

房门一开,门外的冷风顷刻间便泄了进来,许玉兰怀中抱着梯子,猛然发现萧璧凌站在一旁,登时便瞪起了眼:“你怎么在这?弄了半天……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当然是做孤男寡女该干的事,”沈茹薇的回答远比萧璧凌所能想到的要直接,她跨出门槛,一把将许玉兰拉到跟前,蹙眉问道,“一大早的在闹什么?”

“我闹什么?”许玉兰只觉她这呵斥来得莫名其妙,于是看了一眼摇头不语的萧璧凌,又看了看沈茹薇,话音顿时抬高了几分,“你还来问我?这大清早的你们……你们简直……有伤风化!”

“想什么呢?谁会大清早干那事?”沈茹薇摇头叹道,“你可知道我有多少天不眠不休了?就不能让我好好歇一会儿吗?”

“你刚才……在休息?”许玉兰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指着萧璧凌,朝她问道,“那他怎么在这?你们两个睡在一……”

“此事能不能不提了?”沈茹薇被她吵得头疼,但立刻又冷静了下来,拍了拍她后背,道,“把梯子放下,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我……”许玉兰一时语塞,当即狠狠瞪了一眼萧璧凌,方转过脑袋,对沈茹薇道,“我听小宋说,你们不是一道回来,而是途中遇上的……还有,前些日子你从齐州不告而别,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完这话,沈茹薇眉心不觉蹙紧:“你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怎么?你又想瞒着我?”许玉兰撇撇嘴道。

不嫌事大的萧璧凌在一旁干笑两声答道:“她不会说的。”

“你怎么知道?”许玉兰本就觉得自己天生便与这厮不对盘,听他如此一说,心里便更加不痛快。

“不止你想要知道,我也一样,”萧璧凌望了她一眼,眸中尽显无奈之色,“可惜,她想瞒下去的事,绝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是这样吗?”许玉兰有些茫然地望着沈茹薇,却见她点点头道,“我总归有我的为难之处,更何况,你也不该再继续受我牵连。”

“可我……”许玉兰越发迷茫,她扔下怀里的梯子,小跑几步进屋将萧璧凌生拉硬拽出了屋子,问道,“那你呢?你又知道些什么?”

萧璧凌只得摇头,摊开双手,无奈摇头而笑。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许玉兰退后两步,心下躁郁不已,她转向沈茹薇,道,“为什么总是让我看着你受苦受累,却偏偏什么忙也帮不上?就算……就算我无法插手,可你……你是我余生唯一可以依赖的人,要死要活,总得先顾及我吧?”

萧璧凌抱臂倚着门柱,一面听着许玉兰的话,一面观察着沈茹薇的反应,却见她面色沉静,眼波始终如一潭死水,毫无动容。

“此事非我能力所及,抱歉。”沈茹薇道,“如今既然人已送到,我也该走了,帮我转告素素一声,便不一一辞别了。”

她说完这话,便即大步跨下台阶。

“你的刀不要了?”萧璧凌朗声问她。

沈茹薇恍惚回头,却见他已回身从房内将照雪拿了出来,递在她眼前,她略带迟疑伸手握住刀鞘,却发觉他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便也不多废话,翻掌斜切向他手腕,便要夺刀。

然萧璧凌也非寻常之辈,加之原本递刀之时便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是以手腕向下一拧,登时便避开她这一击,随即向后一拉,迫得她松开了握刀的手。

“你们干什么?”许玉兰一个激灵,已然嗅出眼前二人之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便也不敢上前,反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喊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非要动手?”

可眼前这两人,却没有一人开口回答她的话。

她又哪里会知道,这二人心下皆澄明如镜,眼下萧璧凌既已知晓沈茹薇绝不会回头,便只有出手迫使她留下,方有机会问出真相,而沈茹薇亦十分清楚他的秉性,是以全然不予废话,甫一出手,便绝不留余地。

眼见自己无力拦阻,许玉兰便欲去别处喊人,然而这时,刚好以刀鞘隔开沈茹薇一掌的萧璧凌却将她唤住,道:“别去声张!出了这道院门,于她而言皆是生人,莫再让她有口难言。”

许玉兰听得一愣,也不知怎的,只有这一句话她听得明明白白,也在恍惚之间,头一回体会到他对沈茹薇至深的关怀,于是立刻便闭上了嘴,用力点了点头,退出院外。

沈茹薇不禁诧异,然而稍不提防,便已被萧璧凌一手扣紧脉门拉回身边,她内力深厚,又得了黎蔓菁指点,若全力相搏,鹿死谁犹未可知,只不过此番交手,并不为伤人,彼此各有顾虑,行气皆有收敛,因而更像是一场文斗。

而文斗所比的,是各自习武多年,与人交手的经验,谁更技高一筹,便能率先压制另一方。偏偏就是在这一点上,沈茹薇因习武太晚,而逊了萧璧凌远不止十年。

沈茹薇受他牵制,却并不想就此认输,于是反手一掌扣在他手背,便欲向下拧去,然而萧璧凌却并不给她翻盘的机会,而是迅速以刀鞘末端点中她肋下天枢穴,此处属于足阳明胃经,受瘀滞血阻,对女子影响犹甚,沈茹薇也讶异于他出手如此稳准,登时便站不稳了,继而跌落他怀中,本能目露愠色,朝他望去。

“对不起,”萧璧凌将照雪放在一旁,怀抱着她就地坐在回廊边的石阶上,未免她太过难受,封住她几处大穴将她行气主脉制住后,便将天枢所受淤阻解开,随即长舒一口气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你静下心来说话。”

“放开我。”沈茹薇道。

萧璧凌略一迟疑,终还是松开了手,眼见她拎起一旁的照雪便要离开,终于按捺不住压抑许久的心绪,高声问道:“你真当自己是无所不能吗?”

沈茹薇脚步一滞,却并未回头。

“你可以事事都压我一头,不论武功或是颜面,我都不在意,”萧璧凌仍旧坐在石阶上,目光沉敛,“可你凭什么认为,以你一己之力,就能承担所有事?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有哪一次曾顾虑我的感受?”

“不全与你相关,”沈茹薇道,“我的身份……所牵系之人太多,着实……”

“你能牵连到谁?”萧璧凌嗤笑出声,“沐剑山庄吗?白鹿先生身份一旦公开,叶枫首先针对的就会是你,届时新仇旧怨算在一起,十条命都还不够。至于你师门那头,所知之人甚少,我不会说,我大哥与高昱他们,亦不会多言,只要唐掌门三缄其口,他们永远不会被人拖下水。”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论有没有你,我与飞云居都将划清界限,何况我早已不属扶风阁门下,师父也不在门中,各大门派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针对;许姑娘本非江湖中人,也无关当中是非,你能牵连到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沈茹薇听罢,闭目深吸一口气,咬紧牙根,却不开口。

“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吗?”萧璧凌一字一句说完,已然起身走到她身后,在他伸手将她环拥入怀的刹那,已能清晰感受到她的身子正在剧烈颤动着。

他越发感到心疼,微微躬下身去,俯身在她耳边柔声说道:“等你逞够了英雄,只剩孤家寡人,又有谁能保护你?”

言罢,他清楚地听见沈茹薇发出一声抽噎,继而颤抖问他:“那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同生共死,有何不可?”萧璧凌微笑,在她耳畔轻轻一吻。

“可道眼前光景恶,其如难见故人何。”沈茹薇言罢,眼底已有莹光闪烁。

“所合在方寸,心源无异端。”萧璧凌道,“我既承诺要守你一生,能不能……让我将它兑现?”

话至此处,沈茹薇的身子顿时便瘫软了下去。

这连日来无人倾诉的煎熬,以及独自咽下一切的孤苦,无时无刻折磨着她,然而她却不得不对每一个人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佯装云淡风轻。

内心历经千辛万苦而铸立起防备的高墙,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萧璧凌扳过她的身子,令她面对着自己,却见她目光空洞,呆呆望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面容憔悴远胜之前,非但未有半分好转,眸色更是暗淡了几分。

“茹薇?”萧璧凌轻声唤她名字,一连几声,方见她木然抬眼,双瞳空空,如失明之人,本应娇艳的唇,更是惨白到渗人。

她唇瓣翕合,他听得出,那是一声轻嘘。娟秀的眉眼,勉强一弯,这样的笑容,也看得他越发心酸。

“我儿时最大的愿望,便是翻跃过那深院高墙,却不知真正离开时的情状,会是那般惨烈,”沈茹薇语调平静,安稳得仿佛只在叙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直以来,当时当刻,我都不愿回想,直到慢慢忘了那时的心境……可我记得,那也依旧是我曾经历过最惨痛的离别。”

“你的确……不该再去想了。”萧璧凌的手停在她肩头,垂眼直视那对空洞的眸子,喉头微微一梗。他害怕她瞧见自己失态,是以只能保持缄默,继而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用不曾生茧的,最柔软的食指指腹,撇开她额前那一缕因方才的打斗而散落下的细碎长发。

“我失去了母亲与姐姐,也失去了尊严,换来这一身伤病……”她仍旧平静说着,语调和缓,眸中亦无分毫波澜,“我也习惯了孤独,习惯了独当一面。我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无所畏惧,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往事抚平,去看这人间繁华,万里山河,再无恩怨缠身,一世逍遥。”

萧璧凌展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的额头靠在自己胸口,将她用和顺掩盖的哀伤面容,通通蔽于怀中。

“我怎么也想不到,苦心筹谋,执着至今,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追逐的一切,竟都是徒劳无功,可笑至极。”她的话音渐沉,说到最后一字,竟成虚无。

周遭旋即变得无比安静,可很快,一个陌生的声音,却扰乱了这只持续了片刻的宁静。

那是衣衫被泪水打湿的声音,萧璧凌甚至立即便准确察觉出衣摆上那一点湿润的痕迹,他的指尖凝滞一瞬,却很快感受到了手背那倏然滴下的温热水滴。

他不敢低头,只是伸手去寻找她的面颊,却在手背触及她下颌的刹那,被她纤柔的手指勾在手心,用力推开。

萧璧凌眸光一紧,却听到低沉的呜咽,渐渐转为大声的抽泣,他听到她压抑许久的哭泣越发肆意,也感受到胸前衣衫,被她的泪水层层浸泡,蔓延至整片胸膛。

伴随这哭声,他原就悬着的心也抽搐得越发厉害。可他却只能闭目低首,轻吻在她发髻,双手拥上她颤抖的肩,用这仅有的温暖,极力平复这一切。

他甚少见她哭泣。

一次是因荆夜兰,一次是因他,而今天,还是相识两年来的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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