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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负荆请罪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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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忧儿躺在床上,辗转难免,公公说得往事太让她震撼了,震撼到在她的脑子里都有十分鲜明的画面,娘亲为了公公洗手作羹汤,愿意放弃公主身份,一辈子在玉壁这个小小的破漏的院落里,与公公长相厮守,而公公踌躇满志,一心想要闯出一番事业,大婚之夜,娘亲看着父亲为她而死,心中撕心裂肺的痛苦,公公虽然大仇得报,但心中无一丝喜悦,将伤痛昏迷的娘亲牢牢的抱在怀里,那种坠入深渊的绝望,她虽然从未体会过,但却也能感同身受。

忧儿忽然想到这么多年,她一直陪着娘亲住在福宁宫,父王虽然也是住在福宁宫,但是却陪着年幼的弟弟住在偏殿里,父王李秦川与娘亲看起来夫妻恩爱,可父王却从未在娘亲的宫殿里留宿过,以前年龄小,她以为夫妻便是每日一起用膳,一起陪着孩子们玩,一起处理朝政事物,如今想来,娘亲和父王这对夫妻做的也是奇怪,若弟弟并非娘亲和父王所出,那么这么多年,娘亲与父王...说是夫妻,但其实......

忧儿不敢再往下深思,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慢慢的便入了梦想,但是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踏实,天刚朦朦亮的时候她便醒了,然后催促着内侍和马夫赶紧起床,等早上城门一开,他们便出发回平城。

其实忧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急的赶回平城,也许是不想在这里遇到段修宇,或者如今,她连公公段长枫也不想见到。

平城距离玉壁不远,只要不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两天便足够赶到了.

段修宇在得知忧儿来过又走了之后,心中着急,段长枫心中疑惑,不解为何忧儿来了却不来见他,反而一大早就走了,但不管心中有何顾虑,考虑到儿子焦虑的心情,他让人牵了两匹好马,与段修宇一人一匹,也是快马加鞭赶回平城。

一个是马车,一个是快马,虽然忧儿比他们早了半日出城,也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但却是一前一后,相差不到一柱香的时辰回到了平城.

忧儿直接回了公主府,段长枫却觉得此事的症结出在崔绮和崔绮母亲的身上,若是要忧儿消气,那必须得崔绮和其母去公主府认错,于是和儿子说明道理,强拉着儿子先回了梁王府。

回王府路上,段修宇忐忑不安:“父王,娘亲再怎么错终究是长辈,哪里有长辈向晚辈认错的道理?更何况娘亲是亲王妃,在品阶上与公主并无差别。”

段长枫毫不留情地道:“你娘亲是亲王妃,可你外祖父母却不是,这些年他们在平城也算是作威作福了,往日都是看在你娘和舅兄的面上,不去计较,没想到却将他们纵容的越发无法无天,今日便借着这个事给他们一些教训,至于你娘,我也会上奏朝廷,将她降为侧妃,以免日后她再以婆母身份和品阶,与忧儿针锋相对,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段修宇知道娘亲是老实本分之人,这些年在王府亦是谨小慎微,若非祖母突然病倒,而父亲又长期待在玉壁,然后又被祖父母一挑唆,这才与忧儿发生冲突,若是娘亲的位份降了,她虽然是公主婆母,但地位终究低一等,说不定两人反而更好相处。这样想着,段修宇虽然心中有些对不起娘亲,但还是觉得这是唯一妥帖的法子。

父子两人回到梁王府,段长枫急于处理这件家务事,便没有先去给段老夫人请安,而是让人将崔绮和她父母唤来大厅,段长枫坐在上位,段修宇坐在下首,丫鬟一一奉了茶,崔绮和她父母站在大厅之上低着头都不敢坐。

崔绮见段长枫怒气冲冲的,生气的撇了眼一旁的儿子,想着儿子如今是真有出息了,为了媳妇,竟然连父亲都请出来,心中对忧儿更加的不满,正想为自己辩驳,这时陆洺说是有要事求见梁王世子,急匆匆入了大厅,没想到却见段长枫从玉壁回来了,喜形于色,急忙禀报:“梁王殿下回来的正是时候,今日上午,平阳大长公主与蜀王李秦川骑着快马入了平城,并且直奔公主府!”

“什么!!!”段长枫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手一扫,不小心将旁边的茶杯也掀翻于地。

段修宇也紧张地站了起来,问陆洺:“平阳公主和蜀王入城时神色如何?”

陆洺看了眼段修宇,又看了眼段长枫,老实道:“十分不悦,因他们是骑着快马入城的,虽出示了玉牌,但城门守将不过是多询问了两句,便被公主踢伤,然后公主留下监察司的人与城门守将核对身份,自己则与蜀王骑着快马赶去了公主府。”

“这...”崔绮母亲只觉此事匪夷所思:“不过就是夫妻间不小心动手打了场架,何至于大长公主和蜀王亲来平城,这哪对夫妻不打架的?”

崔绮也是一脸的不能置信,看着段长枫道:“王爷,这平阳公主此时入城,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段长枫脑中早已一片空白,崔绮和她母亲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唯一的声音便是念儿入城了,如今就在公主府,与他不过隔着几条街道,原以为今生与她再不复相见,谁承想她竟然来了平城!!!

段长枫一个冲动就往外走,想要去公主府,却被段修宇拦住了:“父王,您这是要去哪里?”

段长枫茫然地回头,看着儿子紧张苍白的脸,神志有些不清晰地道:“...念儿...来了...”

段修宇沉痛的闭上了眼睛,虽然不忍心,但他还是要劝告父王:“父王,岳母是来了,但却是与岳父一起来的,您一个人贸贸然然的去公主府,有失礼仪!”

岳父...李秦川...段长枫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段修宇一把扶住父亲,声音里全是惶恐:“岳父和岳母一起来了,想来是因为那日我将忧儿打伤之事惹得他们震怒,父王,若是他们真要忧儿与我和离,那可如何是好?”

段长枫在儿子痛苦哀求的目光之下,慢慢的恢复了理智,念儿来了,她是和李秦川一起来的,她来平城是为了兴师问罪,但那又怎么样,她终究是要来见他的。

这样想着,段长枫便心绪激动起来,沉下心想了想,随后对陆洺吩咐:“你赶紧去找一根荆条,让世子背在背上。”

陆洺应了一声,连忙出去找荆条,段长枫转头对儿子道:“当年你岳父就是因为犯了错而拒不认错这才恼怒明帝,下旨和离,如今你不小心将忧儿打伤,态度一定要诚恳,父王稍后带你去公主府负荆请罪,再打你几棍子,到时想来你岳父岳母也就心软了,即便他们不心软,忧儿也是狠不下心肠的。”

段修宇觉得父亲说得非常有道理,决定按着父亲说的做,可崔绮却不愿意了,跪在了段长枫面前,哭泣道:“这次明明是忧儿先出手伤我父母,宇儿是为了护着外祖父母才不小心将忧儿打伤的,为何要宇儿委曲求全。”

段长枫一个巴掌甩在了崔绮的脸上,崔绮眼冒金星,有些站不稳,幸亏她爹娘在她身后将她扶住,段长枫看着崔绮,怒道:“若非你们羞辱念儿,忧儿何至于如此忧愤,你可知,念儿乃是当朝皇帝之母,又是摄政的大长公主,身份地位犹胜超品的亲王,你们竟然敢当着她女儿的面如此羞辱她,这是不想活了,还是想要我段氏满门被灭!!!”

二十多年了,崔绮跟着段长枫二十多年了,虽然他待她不再是过往那般温柔体贴,而是完全视她如无物,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也是给足了她体面的,谁承想,今日当着她父母儿子的的面对她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段长枫怒视崔绮和她父母,声音冰冷地道:“除了宇儿,你们三人也是以下犯上,待宇儿负荆请罪回来之后,我还要与公主商议如何治你们的罪。”

崔绮的父母心中不服,但碍着段长枫的威仪不敢多说什么,这时陆洺找了一根荆条来,段长枫让段修宇插在背上,然后两人一起出了梁王府,朝着公主府走去。

忧儿一回到公主府,就见到了父王和娘亲,她以为自己身在梦中,直到念儿流着泪,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忧儿才缓过神来,是娘亲的味道,她和父王真的来了。

忧儿忽然特别伤心,她抱着念儿,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伤痛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竟痛哭起来。

李秦川见女儿哭得如此伤心,以为她在平城受尽了委屈,念儿被女儿心中的悲痛感染,也是拼命流泪,而忧儿自己也不知,她哭的如此伤心,是因为前几日被驸马打伤,觉得自己在平城孤立无援举目无亲,还是因为婆母他们羞辱娘亲,而她又心疼娘亲的过往,所以这才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母女俩情绪都平复下来,李秦川将她们从地上扶起,先是用帕子擦干了妻子和女儿的脸上的泪,再看着女儿,心疼地问:“究竟发生何事了?为何驸马会动手将你打伤?”

念儿一把将女儿拉至自己面前,问:“是那段修宇想要纳妾,你不愿,所以将你打伤?”

忧儿连忙摇头:“纳妾是婆婆和外祖父母的意思,夫君是不愿意纳妾的。”

“那你和驸马怎么会动起手来?”李秦川问。

忧儿看着娘亲,心里委屈极了,但是又不想娘亲伤心,便强忍着泪水没有说话。

念儿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着急:“你倒是说话呀?驸马为什么会和你动手?”

忧儿咬着唇,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流就是不肯说为何会与驸马打架。

念儿的耐心被磨尽了,怒道:“你不说,我自己去梁王府问。”

忧儿连忙拉住了娘亲的手,李秦川也怕她冲动,将她拦住,李秦川一边拦着念儿,一边对着忧儿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和你娘亲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没什么是承受不起的。”

忧儿怕娘亲冲动与段家再起冲突,只能坦言道:“娘亲应该见过驸马的外祖父母,他们根本就是市井无赖,自从祖母生病,家里一切由婆婆当家做主开始,外祖父母带着他们的孙女崔颖就住了进来,每日里对我都极尽挑剔,那日吃饭,说是娘亲你当年在镇国公府上做人儿媳时都是站着伺候婆婆的,要我也效法您当年那样,站着伺候婆婆。”

“放肆!!!”念儿怒道:“我婆婆是安乐公主,是我的姑母,与我血脉相连又是我的长辈,我站着伺候她也是应该的,崔绮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女儿站着伺候她!!!”

李秦川当年就不满意念儿站着伺候娘亲用饭,但碍于娘亲身份尊贵,念儿又坚持,他便只能作罢,如今,他哪里能忍受自己的掌上明珠受这样的委屈,怒斥道:“本来想着提一提段修宇的身份才将崔绮扶了正,没想到居然对你耍起威风来了,我随时可降了她梁亲王妃的身份。”

念儿握着女儿的肩膀,焦急地问:“崔绮这么对你,驸马怎么说?”

忧儿坦言道:“驸马一直都是帮着我的,说我远嫁平城苦寒之地,平日里夫妻闺房里,都是他伺候我的,我从来也不会伺候人,若是婆婆觉得身边伺候的人不周到,他便再为婆婆去寻两个来。”

“这么说来驸马对你很好,为何会将你打伤?”念儿也糊涂了。

忧儿想着想着,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过了许久才抽抽噎噎地道:“婆婆知道驸马伺候我之后,心里就不痛快,外祖母更是倚老卖老说是我成亲两年了都没有所出,要驸马纳崔颖为妾,我和驸马都不肯,婆婆和外祖母就生气了,她们...她们...”

“她们怎么了?”念儿见女儿吞吞吐吐的,心里着急。

忧儿一把抱住了娘亲,心疼地道:“她们侮辱娘亲,说娘亲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还说娘亲私德不检点,我受不了她们这样侮辱娘亲,就掀了桌子,可是她们还在那边数落娘亲,我一生气,就对外祖母动起手来,驸马为了阻止我,不小心将我打伤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念儿抱着女儿,想着驸马是为了不让忧儿犯下不敬长辈的大错才不小心将她打伤的,而从女儿的述说中,驸马对女儿还是很不错的,日日伺候,还不肯纳妾,这便让她放心多了,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念儿从不在意别人如何议论她,所以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便没有那么生气了,想着驸马对女儿如此用心,这和离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得从中劝和。

可一直沉稳冷静的李秦川却突然生气了,他对着忧儿道:“这样的婆婆,这样的亲戚,想来你也是无法在梁王府再待下去的,你整理一下东西,父王和你娘亲,这就带你回京城去。”

忧儿这些天一个人在公主府待着,举目无亲,又受尽委屈,觉得自己十分可怜,如今爹娘来了,还要将她带走,她二话不说,连连点头,马上吩咐身边的侍女夏竹去收拾行装。

这下,轮到念儿意外了,来之前,李秦川可是一直劝她不要生气,先将事情原委弄清楚了再说,可这原委已然清楚,怎么他却突然生起气来了?

“表哥?驸马不过是不小心误伤忧儿,不用闹得回京城这么严重吧?”念儿不解地看着李秦川。

李秦川摸了摸忧儿的头,怜惜地道:“忧儿请奏与驸马和离,不是因为驸马不小心打伤了她,而是她无法容忍崔绮母女如此羞辱你!!!”

忧儿见父王懂她,连连点头。

念儿愣了一下,看着他们父女二人如此维护自己,心里觉得温暖,不由得便笑了:“就为了与你婆婆赌气,你就不要驸马了?”

“我...”忧儿倒是从来没有气驸马打伤自己,她懂他的情非得已,可她确实无法再忍受崔绮和她父母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娘亲听你刚刚说的,觉得驸马对你实在是好,想当初,娘亲与你父王刚成亲的时候,还是我日日伺候着他,哪有你这么好福气!”念儿轻轻地抚摸女儿的脸,语重心长地道:“你婆婆与她爹娘本来就是升斗小民,你是当朝的长公主,与她们置气实在有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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