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满园春色闲不住 (第2/2页)
谈话间,他身后走来一位郎君:“意儿,许久未见。”
是赵景帆,容枝意愣了愣,随即向他行礼:“从上回宫宴后就未见过了,景帆哥哥近来好吗?”
“劳你挂心,一切都好。”赵景帆静静看着她。
容枝意正想说都好便好,赵珩忽然插嘴道:“景帆近来日日在衙门陪我查案至深夜,人都消瘦不少,你可别信他说的好。”
竟然都是赵景帆相陪吗,虽有些讶异,但细想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他也是赵谚不由分说的左膀右臂:“你还好意思说,既是陪你掉的肉,便有你请客涨回去!你们衙门的堂馔着实难以下咽。景帆哥哥,到时候让他多请你吃几顿好吃的。”
“可不是什么他陪我,咱们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这事说起来心事重重,话锋一转,“但昀升这顿饭是免不了的,等事情结束,妹妹一起来吧,我带上璟然。”
“好啊!”容枝意满口答应了。
他们这桌席面上坐的都是熟人,要说最不自在的,那便是徐元洲了。
楚七娘今日的确来了,原本跟李悠悠两个坐在别桌,硬生生被徐元洲请过来,还要挤在她二人身边,又是恭维又是搭话。
赵珩都看不下去了:“徐元洲,你平日不着调我不说你,今日当着我的面还如此恬不知耻,小心我回去跟淑妃娘娘告状。”
徐元洲给楚七娘夹菜的手一顿,辗转又回到了自己碗里:“咱们小辈的事儿,哪能麻烦长辈啊,姨母协助皇后娘娘料理后宫,事已够多了,你跟她去告状,不凭白给她添堵么?昀升向来敬爱长辈,不会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从前没见他这么伶牙俐齿。
谢泽旭和赵珩对视一眼,共同起身,将徐元洲从木凳上拎了起来。宋嘉夕屁股一挪,把他碗筷与自个儿碗筷掉了个面,原本坐在楚七娘和李悠悠之间的徐元洲,转眼便被夹在了谢泽旭和赵珩之间。
容枝意不由失笑:“让你招摇,现下无话可说了吧,方才还来欺负我…”
徐元洲欲哭无泪,“分明是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不让我找七娘,不让我跟悠悠娘子说话,那我找谁去?”
“找公主啊。”
她一句话,把徐元洲噎死了,再也不敢作妖了:“那和找死有区别吗?”
几人大笑起来,赵珩却在抬眸中对上了蒋枞心事重重的视线:“主子。”
“何事?”
容枝意也望了过去,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蒋枞全然没有也没避开人,只是压低了声音,毕竟此事整个大瑒都会知道,不过早晚而已:“宫里那位方才生了,是位皇子。圣人当场取字为询。”
轻云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还好娘子有先见之明,昨日没与那挡路的闹起来,不然…今日该去宫里跪地求饶的便是我们了。”
“两个皇子,只怕要恩宠更胜了。”容枝意深叹,“咱们以后更得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绝不能被人抓到了把柄和错处,否则不仅如今的日子都没得过,还会累及他人。”
郡公府的丫鬟们也端了酒盏走到他们这桌:“宫里来了消息,贤妃娘娘生下了九皇子,太子殿下和我家娘子大喜,说这是大瑒的喜事,特赐酒来,敬各位贵人一杯。”
他们桌的人脸都变得极快,本还郁郁不乐的,一看到来敬酒的丫鬟,立马起身装作惊喜的样子:“实乃我大瑒之幸,与殿下同喜同贺。”
…
“听闻昨日你还给姚妃那个表妹让了路,其实不必如此,还是同往常一般便好,生两个儿子并不会改变伯母和阿谚在伯父心中的地位,你也一样。”吃过饭,许久未见的两人走在园中漫步。
容枝意攥着他手,“姨父对我比别的皇族亲眷更亲近更信任,但他始终不是表哥不是你,以宠爱为靠山终不长久。毕竟他总不会偏袒我一辈子,纵然想偏袒,顾全的也要更多一些。”
赵珩伸手揽她:“咱们小葡萄当真是长大了。”
“说得像我从前有多骄纵似的。”容枝意也不知为何,近日总觉得心慌。
“是是是,你何时娇纵过,一向恪守本分。赵依茹、姚含蕊等人都不是你收拾的。”
二人一道往湖边水榭去,容枝意听他这样讲,细细回想了一番,早在盂兰盆节,她便与赵依茹争锋相对过了。
从前活着,想的是万万不能委屈了自己,高兴比什么都重要,经了几件事,才发现万物都有因果,她几次三番意气用事,也在不经意间加剧了如今进退维谷的矛盾局面。
“对了,你方才说事情有了进展,是仵作验尸后查出什么了吗?”
“石二信里提过,武安侯用一种名为落回的药逼迫人为他所用,我问了彭太医,他查遍医术古籍,总算有所发现。这药共有两粒,一粒为主药,极为少见,一旦服用,无药可根治,必死无疑,只有每隔七日服用一回另一粒副药才能续命。”
“这也太过狠毒…”容枝意气得双拳紧握,“不为他们办事,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赵珩深叹,“除了鲁光中、石二等已经解脱的,还不知有多少人陷在这泥潭里挣扎不上。”
水榭中央围了不少人,容枝意以为都是在等戏的,和赵珩走近周围了听见声响才发现不对,这可不是在唱戏,这是闹架声啊!
“又是你,上回当众将我打趴在地,今日又将葡萄酒倒在我新衣上!你给我道歉!这次休想赖账!”
“好似是二哥哥的声音…”容枝意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即刻拉着赵珩往人群簇拥处过去。
“我道歉?你自个走路不看路弄洒的酒,还要怪到我头上来?我还没骂你撞到我呢!恶人先告状!”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袁家四娘子敏儿。
“二哥哥有话好好说嘛,今日唐姐姐生辰,咱们是来做客的,怎好动怒呢…”容姝苦苦哀求着,朱氏和容大郎也站出来厉声制止。
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容茂仁毕竟做了官,知道要脸面,只得低声道:“爷娘,我又没想赔我衣裳,起码与我道个歉吧!”
“想要我道歉?你做梦!我告诉你,我就是故意的,我就要泼你,我泼死你!”袁诗敏犟得跟头牛似的,不仅没认错,还将杯中剩余的酒全泼在了容茂仁脸上,便是几个姐姐姐夫和爷娘来了也拉不住她。
“敏儿!”赵珩自人群中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容枝意。他二人一出现,该行礼的人行礼,该散的人也都散了。
袁诗敏一看到他,还算是收敛了几分:“表哥,分明是他针对我污蔑我,要道歉也应该是他先道歉。”
“明明是你把酒洒在我衣服上你还有理了?满大瑒都寻不到你这么不讲理的小娘子!”容茂仁满头黏腻的葡萄酒,欲哭无泪,更是半句都不肯让她。
“二哥哥!”容枝意出言制止,和容姝一块儿拉他, “不就是件衣裳么,下去换一身便是。”
“衣裳?三妹妹你打圆场也要看看实际情况,我这满头的酒可都是她泼的!今日我等不到她道歉我就不走了!”
袁诗敏啐了一口:“我说了,你!休!想!”
“你道!”容茂仁向前一步。
袁诗敏不甘示弱:“你道!”
……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总之连容枝意都在混乱的人群中被踩了好几脚,赵珩一手护她,一手还在劝架,天知道有多少声的怒吼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这已经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争吵了,是两个家族,两个帮派,两个权势之间的斗争。
停止闹架的方式好像有些单一,当容枝意听见一声“有人落水了!”时,恍惚回到了去岁九月的召王府,甚至还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是不是身处河塘。
“是个小娘子!快救人啊!”
在满园声讨谁打了我一巴掌的声音中,一个突兀的男声高喊:“七娘!”
主人家的一声令下,救人声和扑腾声一齐传来,如大庆时奏响的乐声,此起彼伏。
“呜呜…”
容枝意一听这声,诧异回眸:“七娘!”
她毫不犹豫想要跳下水,却被赵珩拎住了衣领:“已有人救到了,你不会水,下去做什么。”
“不能让郎君救!你懂的!我会水,你让我下去!”容枝意欲哭无泪,满府的家丁几乎都跳下水了,对他们而言这可不是普通的救人,这是飞黄腾达的命运在招手啊,救下寸光阴大掌柜,等她以身相许,往后还做什么伺候人的活计?等着人伺候做姑爷吧!
当然,容枝意在亲眼看见徐元洲奋力救下楚七娘的身影时明显愣住了,一时间连跳湖救人的念头都断了:“这是…这是徐元洲?真是徐元洲?”
他还会救人?
在众人的帮助下,徐元洲拖着全身湿漉漉的楚七娘上了岸,宋嘉夕和唐可儿组织周围的小娘子围成了一堵人墙,连赵珩都拦在外了。容枝意抢过照水递来的披风,将楚七娘整个裹住,问她可还好。
她面色惨白,一连吐了好几口湖水,连答话的力气都没有,眼神呆滞着看向徐元洲。
徐元洲坐在岸边喘着粗气,与她对视:“七娘,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