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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姚世子当堂犯贱 (第2/2页)

只可惜容枝意还没来得及回话,上首帝后便相携出现了,赵珩只得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好一番行大礼又客气后,圣人金口一开:“今日乃庆贺武安侯首战告捷的大喜之日,众爱卿不妨举杯共饮——”

众人不得有违,无论老少,皆笑容满面举起酒盏,共同饮下这庆祝短暂胜利的琼浆玉液。

一杯作罢,容枝意没再让人添酒,想着人一旦喝多,总是容易生出事端,还是不喝的好。

“皇兄,武安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姚妃娘娘更是为您前后诞下两位皇子,有此猛将与贤妃,实乃我大瑒福泽啊!”开口的是胖了不少的康王,上回见他还是在除夕宫宴上,看来这个年关过得不错。

一母同胞的惠国长公主跟康王也是一丘之貉,在这上演姐弟情深呢,什么话都要附和:“兄长在前有抗敌之能,妹妹在后有内助之贤,圣人也该对姚氏兄妹多加褒奖,有如此榜样在先,相信日后我大瑒也能多谢效仿之才,为圣人排忧解难。”

“自然是要赏的,且等武安侯胜仗凯旋,朕必定为他升官进爵,大加封赏。但如今他尚在边疆,重任在身,不如朕将这恩赏先行赐给武安侯府,可好?”

“昨日不是赏过了,还赏,有完没完啊!”赵谰借着饮牛乳茶的功夫,忍不住喃喃了一句。

“寻常的金银细软昨日已赏过了,今日,该赏些什么呢?”圣人开始犯起难来,目光看向身侧一言不发的皇后。

皇后佯装思索:“骊山宫的御用汤池,自圣人登基后便再未去过,不如由臣妾派人修葺一二,安排武安侯府阖家去小住几日?想来这些日侯爷身处战场,侯夫人难免忧劳积虑,去泡泡汤泉休养身心,岂不正好?”

圣人满意点头:“皇后思虑周全,便依你照办。”

的确,还能有什么不花银钱又体面能打发人的好赏赐呢?赶紧叩谢皇恩吧!

容枝意坐在底下偷笑,战事在即,必定要为国库省些银钱,昨日已赏了好些贵重物品了,今日这对夫妻是说好了绝不能再叫人坑了去,早早便想好对策开始演戏了!

武安侯夫人一听可高兴极了,头磕得乐呵呵的。

她高兴,自然有人不高兴,他们句句离不开要赏赐,为的可不是泡汤池:“瞧侯夫人高兴得,的确是该谢恩,骊山的汤泉有驱寒健体、活络筋骨、美容养颜的功效,于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妇人而言,最是舒适不过了。不过,于年轻人来说,就助益不大了。”

惠国长公主这话听得赵谰莫名其妙,当下就没忍住回怼:“姑姑这话,谰儿可就要辩驳一二了,您说汤池对年轻人无甚助益,汤池冤呐!这岂不是在说它也会看人下菜碟,只偏爱侯夫人,针对姚世子和姚娘子,硬是不让他们驱寒健体、活络筋骨?到底是汤池偏心,还是有人对皇恩不满啊?”

“咳咳!”惠国长公主吃了个哑巴亏,“这谰儿…宴席之上,瞎说什么呢…!”

“谰儿妹妹好口才,几句话就将姑姑的意思曲解了一大半,若是有心之人听见,恐怕都要误会姑姑是别有用心了。照依茹想,姑姑的意思是,既是论功行赏,那么一要合适,二要人家喜欢…”赵依茹话还没说完又被赵谰打断了,“皇姑究竟是何意谰儿不懂,但依茹姐姐是何意谰儿懂了,您的意思就是姚世子和姚娘子不喜欢皇后娘娘安排的赏赐,斥责娘娘是在胡乱恩赏,对吧?”

果不其然,赵依茹被她爹娘狠狠瞪了一眼,可她今日像吃错药了似的,仍然不知悔改:“谰儿妹妹的嘴这样厉害,恐怕不日就能说服乔楚逸做你的驸马了吧!姐姐在这先恭喜妹妹了!”

这不直直往赵谰心窝捅刀子么?乔楚逸显然还没同意啊!

“公主一切言行皆光明磊落,不论乔郎君是否应允,都好过爱使些阴私手段害他人的,这样的小娘子,谁敢上门提亲啊。”容枝意淡淡一句话,赵依茹脸都黑了,谁不知道她娘四处给她议亲四处碰壁啊!

“这也有你说话的份…”

“为何没有?”赵珩这一句略带杀气的狠话,硬生生把赵依茹要说的憋回去了,这下可好,发什么言呐!低头挖地道去吧!

气氛僵持不下,两边战火烧得底下官员们是战战兢兢的,一言都不敢发,康王妃见状,只好出来做和事佬:“依臣妾看,汤池也好,金银细软也罢,都是皇恩,臣妾羡慕还来不及呢,侯夫人和一双儿女得了这样的赏赐,怎会有怨怼呢?定然欢欢喜喜回家收拾行囊,去骊山领赏。”

“是是是!”骊山宫泡汤池这样好的恩赏,侯夫人不懂这些人在吵什么,“皇恩浩荡,皇后娘娘这样妥帖的照料,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定然要给侯爷去信,说家中得圣人娘娘关照一切都好,让他在前线安心报国。”

这还差不多,皇后笑了笑,夹枪带棒了一句:“还是亲家夫人识大体。”

这亲家夫人说得侯夫人更高兴了,连忙去端酒盏要来敬娘娘。

至此,宴席上这意料之中的争吵便告一段落了,容枝意以为今日就这样了,没曾想吃了一会儿,坐在对座的武安侯世子,又意犹未尽地说了一句:“启禀圣上,方才依茹妹妹说,赏赐一要看是否合适,二要看是否喜欢,方才臣不敢言明,可思量许久,仍有一物,想求圣人与娘娘看在家父保家卫国的份上,赏赐与臣。”

圣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凭借容枝意与他的交情,猜测他心中已是在骂这家人贪得无厌了。

“不知姚世子所求何物?”问话的是娘娘。

“满长安皆知,臣前段时日因与南川县主有所冲突,被天降的瓦片伤及脑袋,卧床养伤三月才得以好转,出来后得知,原是县主误解了本世子和家中小妹联手害她。”姚世子得逞一笑,转而看向容枝意,“我被误解了不打紧,可我这妹妹,自打南川县主一席毫无证据、空口造谣的污蔑砸在她身上,短短一夜,便害得她四处遭人冷眼相待。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本世子就想求一物,便是能得县主跪下给家妹道一句歉。”

什么啊!什么啊!容枝意想起当日场景便气得牙尖打颤,此人竟还敢开口说是污蔑!

先反驳的是赵珩:“姚世子这话说得好笑至极!什么叫毫无证据空口造谣,难道你妹妹那一碗众人皆得见的烫茶和你的一炉香不是证据?太医署一众太医亲自查验,茶与香,一个是迷魂,一个是催情,能将人麻痹与无形。姚世子莫非是被砖瓦砸傻了,躺了三个月与世隔绝了,竟连实打实在眼前的证据都瞧不见了,要不要本世子大发慈悲再派几个太医与你同去骊山宫随行诊治?如今这病还没养好呢竟还敢跑出来招摇过市,敢让县主跪下给你家道歉,你也配!少在这秀你那贪得无厌颠倒黑白的嘴脸,你说旁人污蔑你,有没有证据我不知道,但此刻你当场辱了众多贵人的眼,可是证据确凿啊!”

底下不少官员都笑出声了,容枝意只剩下一个字,爽!

“世子向来能言善语,不到十岁便能说得言官无处可驳,我不与你争这个,只是我想问问,事发后南川县主头脑清醒,将家父顶撞得不得不承认了此事,这般有魄力,可见她毫发无伤,你说茶与香有问题,究竟问题在何处?为何对她毫无损伤?莫不是,你们串通了太医,在编谎拉我武安侯府下水吧?”

“姚世子又昏了头不记事了,那日这么多的贵人可是亲眼所见,南川县主被你母亲又抓又挠,喊打喊杀,身上留下了一大道血痕,在你家又因茶和香的作用晕了过去。这在你眼中叫毫发无伤?那你被砖瓦砸得头破血流,于你而言,想来也不过是破了块油皮的小伤吧!还在这卖什么惨啊。”

“晕倒,兴许是时局所迫,她装的也未可知啊!”

“姚世子连装晕这招都能想到,想来平日里是常用,外间流言说你被砸是触怒天神,依本世子看是误会天神了,凭借姚世子的聪明才智,当是为了时局自个砸的自个吧!姚世子可真是心狠呐,连自己都下得去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传闻里流连各大秦楼楚馆,行遍闺房秘事致使不少女子伤痕累累半身残废在民间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不知又是武安侯花了多少银钱给你摆平的呢?”

“你你你你!!”姚世子说一句赵珩便怼一句,方才开口讨赏的底气早就没了,气得头顶冒青烟,都开始破罐破摔了:“那茶汤里的药,也得是喝下去才能见效的,她又没喝…”

赵珩没给他机会继续往下说:“姚世子这话大家都听见了,他亲口承认了在茶中下药,既有害人之心,且行了害人之事,那便是大错特错,最后没得逞怪的了谁?只能怪自己蠢笨!”

“赵珩!”姚世子经身侧奴仆提醒,忽然想到了自己那还没出的大招,底气又回来了,“是你蠢还是我蠢啊?你被她骗的团团转,还在这句句声斥我维护她,未免有些好。!你不知道,当日与她同在一个屋子里的可不是我啊,你这般睿智,要不要猜猜她与谁在一起?”

容枝意脸色一变,制止了赵珩开口:“不知姚世子这是何意,您若是贵人多忘事,我不介意帮您回忆回忆,当日你妹妹亲手将我关到王府某间屋子,我正想逃你便进来了,还将房门锁了,言语骚扰,步步紧逼,可还没等能做什么,便被瓦片所伤了,我借此翻窗逃了出去,见到张娘子,随后遇到陈娘子才知你妹妹带人赶往案发现场,想捉我的奸,我这不就立马跟上了,想去看看我自个的笑话?再后头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姚世子走至大殿中央来,看着容枝意:“南川县主好手段,恐怕就是借此来蒙骗郢王世子,又骗得多位郎君为你所用的吧,不仅当日燕谯皇子齐昌要求娶你,他也陪你,犯下欺君之罪。”

他是谁?

“圣人明鉴,当日与南川县主在一屋的并非是我!而是他——奉节郡王!”武安侯世子手一扬,疾步走至赵景帆身前:“郡王殿下,我当日可是亲眼见到南川县主一离席,你也随他而去,在场之人都能作证。早闻你二人有些情谊,我这才上前查看,不想你二人在康王府宴席上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及时去劝阻的,可你竟然不听我言,还用砖瓦将我给砸晕了!”

底下百官议论声不断,说什么的都有,容枝意气急,险些晕过去。

赵景帆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武安侯世子,做事说话要讲究证据,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当日与县主在一起?我不过是喝多了酒去更衣,竟能被你空口污蔑成与人有私,笑话!”

皇后也看不下去了,出言制止:“武安侯世子!这是皇宫大内,不是你家的宅院,由不得你胡言乱语!先前的事圣人早有决断,更轮不到你在这放肆。”

“皇后娘娘!”姚世子跪下行了个大礼,“臣哪里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不过是不想您和圣人,还有郢王世子,被这对奸人所蒙蔽了,这才不要脸面的站出来旧事重提,奉节郡王不是想要证据吗?臣自然是有的。”他斜眼看了眼方才站在身侧的奴仆,“还不快上来!”

那老仆得见圣颜,今日没有丝毫的紧张,大大方方上前行礼:“贱民乃武安侯府管事,见过圣人、娘娘。”

没等圣人开口,康王便道:“你便是证人?”

“是。”管事再次行礼,“老奴当日亲眼所见,奉节郡王与南川县主私会在一处,举止亲密,不像是兄妹,更不像是友朋,更像是…有情人。”

“笑话!”赵珩这被迫的绿帽戴得,可忍不了了,“一个奴仆,还是武安侯府的奴仆,能做什么证人?自然是向着自家人说话,远不得张大娘子的证词有力!”

张雨薇今日也是在的,见姚家人这般胡乱污蔑,也有些忍不了了:“圣人明察,当日县主从东跨院逃出来,没走几步,便碰上了我,由我一路安慰,带她往宴席上去,这才又碰上了陈娘子,不知这老奴说的话,是受了谁的指使?皇宫大内也敢颠倒黑白。”

虽说这奴仆和张雨薇的话,显然是后者更有分量,但世人往往总爱相信更夸张、劲爆的话语。他们巴不得,奴仆说得都是真的,巴不得这世道能更乱一些,好显得自己…过的还不错。

所以,容枝意必须承认这件事,才能让人觉得更有信服力,才能赢了这场仗。

她起身款款走至大殿中央跪下:“意儿有罪,愧对姨父姨母教养。”

皇后这下真的急了,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傻孩子,姨父姨母自然是信你的,一个奴仆说的话算什么数,你且安生退下,我与圣人心如明镜,自会惩处颠倒是非之人。”

“姨母!这老奴仆其实…所言不假。是孩儿欺骗了张娘子。”容枝意这一句话,又将气氛推至了高潮,赵景帆忙走上前跪下,下一句话便是将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

圣人显然生出些许怒气,但又努力压制着:“意儿,你的意思是,你当日的的确确是和奉节郡王在一起?先前所有事,都是污蔑武安侯府的?”

“姨父,意儿深知自身有罪,但那日之事,姚世子如何辱没我的,那一句又一句污言秽语,意儿每每不敢忘记,多少次午夜梦回,恨得甚至想冲去武安侯府,杀了他泄愤。”她这几句话说得是咬牙切齿,就算坐在宴席最后一排的她二哥哥,都能感受到她的恨意。

“这奴仆只说对了一半,将我骗至险境,想对我下手的,的的确确是姚世子和姚娘子,此事千真万确,意儿敢以死明鉴。但我逃出生天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前来搭救的郡王殿下。可在我与他求助,想让他救救我那两个被关押的婢女后,他便离去了,从头到尾无任何亲密举动,都是那奴仆受人指使,想要污蔑我,减轻他家主子身上的罪名!”

和容姝待久了,她这哭戏进步颇大,眼泪说来就来,委屈说有就有。

轻云照水也随主子一道喊冤:“那姚娘子身边的女使们力气一个赛一个的大,将奴婢们关押在漆黑的柴房里,要不是郡王殿下所救,奴婢们当真以为要死在那儿了!”

有一个更符合真相的答案出来,众人心里都信了大半。

赵珩早知道这件事,也就没什么好猜忌的:“伯父伯母,意儿所言句句属实,因先前的几句拌嘴,赵依茹与姚娘子始终对她怀恨在心,又因当日公务繁忙抽不得身,孩儿怕她出事,便托景帆照拂一二,不知我三人做错了何事,要被人这样歪曲事实。”

“既如此,那事发当日为何不向圣人言明,要将事拖至此刻,逼问了才说?”姚世子还在垂死挣扎,“分明就是心里有鬼,怕圣人发现了。”

“怕的就是此刻啊。”容枝意低垂着头,有些无力,“分明行事坦荡,却要被人冤枉是不是有一腿,分明没做错什么,却要被天下人耻笑嫌恶。”

“武安侯世子,你做过什么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实就摆在那,容不得你肆意颠倒。”

“自那事之后,我凭白受了多少人笑话,可你呢?做错事的是你,该道歉的是你,你却逍遥法外,被那些鱼龙混杂的人举着捧着,四处夸赞自己有勇有谋,连太子表妹都敢采撷,一下成了纨绔中的佼佼,处处受人崇敬。为我说话的徐元洲几次三番被以你为首的纨绔合起伙来欺负,被你们用麻袋套起来绑了整整三日。”容枝意放肆大哭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受害者整日提心吊胆!害人者尽可为祸人间?”

“你说你妹妹因为我说出的真相就被冷眼相待,所以今日就用颠倒黑白的手段来为她报仇,那你可曾想过,做出这一切,害她有这样下场的人从来就不是我,而是你!是你无法自控的,肮脏的欲望和邪念!”

“你们当初欺辱我,以为我会因着什么姑娘家的名声不敢说出去,不,我偏要说,我就要说得响亮些,说得人尽皆知些,告诉天下世人,我没错!有错的是你!该承担一切的也是你!我也是圣上的子民,是人我爷娘的女儿兄长的妹妹,自然会有人为我撑腰,为我倾诉不公。”

“从前我以为你已经得了应有的惩罚,至少整个长安没有哪一家权贵敢将女儿嫁给你,可今日我发现没有,你仍旧不知悔改,甚至试图撇清自己,那么我告诉你,只要你活着一日,我都不会放过你,且等着吧。”

这些话这些恨都不是假的,那日徐家姑父来,一字又一句告诉她,说徐元洲因为这件事,因为他们私底下对她的猜测议论,不知决裂了多少人,发了多少次脾气,打了多少次的架,现下他在长安这贵胄子弟内,从前有多受欢迎,现在便有多受人鄙视。

容枝意早就想痛诉这些愤懑了,这些话在她心底埋藏许久,如今姚世子给了个机会说出来,倒也不错。戏已落幕,花旦也该退场了:“臣女失礼,先行退下了。”

赵珩快步跟在她身后,远远听到本不该发言的太子殿下竟出言维护:“吾妹当众将这伤疤揭开,已是痛苦不堪了,姚世子,你占尽舆论优势,合该躲在家中偷着乐的,为何要苦苦相逼呢?难不成当真觉得看在你外出征战的父亲面上,便不会有人替天行道惩处于你?吾劝你,也劝你背后之人,越是此刻,越该谨言慎行,为自己留有余地。有什么事,尽可冲着吾来,不必对无辜的吾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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