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2/2页)
十七蹭蹭他脸,露出一口小白牙,“兄好。”
魏储依故意逗她,“哪里好?”
十七颇认真地想了想,“都好。”
魏储依问她,“今天和小清源玩甚么了?”
十七说:“他问我好些话,我答好些话。”
魏储依好奇,“他问甚么了?”
十七歪头想一会,“他问我为甚么叫十七,十七是乳名,那我可有大名吗?”
魏储依捉住他脸上的小手,“自然是有的,爹爹取的昀舒二字就是你的大名,待你长大及笄,还会再取个小字。”
十七又问:“甚么是及笄?”
魏储依忽觉酸涩,当朝女子年十五而笄,一般而言,及笄的姑娘就要说亲婚嫁了。他兄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他又当父又当母,还要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妹妹送给别的男人,实在想不出到那时自己当如何面对。然而人终究会长大,如此也是避免不了。何况还很遥远,眼下活命都是难事,也许到那时,会是另一番心境也说不定。
他抬手在十七小脑袋上抚了抚,放柔声音解释,“及笄…是女儿家成年可以插笄盘发的时候,世家大族的女儿及笄时也表字。”
十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字又是甚么。”
魏储依揉揉她一头软发,“到时你就知道了。”
十七弯起眼笑,笑着笑着忽然止住,似是想起甚么,小脸变得泫然欲泣,“李清源说,我不能与兄一辈子在一起,他说兄成年要娶妻,娶妻了兄就会对别人好,不会再理我。”越说越难过,豆大的泪珠滚下,直砸在魏储依的手背上。
魏储依一时间慌乱无措,十七从小到大很少哭泣,有时走路摔倒,她也默默爬起来,不哭也不闹。上次见她哭,还是清明那日在魏旬夫妇的坟墓前。他手忙脚乱给她擦泪,不想越擦越多,她一哭他心跟着颤悠,似被千万根线牵扯,乱糟糟结作一片。
十七脑袋埋他胸膛里,抽噎得不成调子,“十七不想兄娶亲…十七和兄永远一起。”
魏储依徐徐拍她背,眼眶也慢慢变红,“不哭,以后哥哥娶亲也不会丢下十七。”
十七不住啜泣,“不…不许娶亲。”
魏储依柔声哄她,“好,不娶亲不娶亲,都听十七的。”
十七这才慢慢止住哭声,紧紧盯住他,自己抹一把脸,抓住他手,要他保证,“说话算话。”
魏储依连连点头,“哥哥甚么时候骗过十七,”但觉新奇又好笑,“你才多点大,知道甚么是娶亲么?”
十七小手摩挲他衣袖,“知道,就像李清源的爹爹娘亲一样,他爹娘住在一起,他爹爹的妹妹就没有在一起。”
魏储依“嗯”一声闭上眼睛,但觉心绪有如波涛翻涌。思绪不知不觉回到曹贞贞弥留那日,阿娘难得与他说起十七。自魏旬出事,阿娘一颗心都冷了,外面有风言风语,说“十七野地里来的,会妨主,魏旬不就被克死了么…”,阿娘嘴上不说,但到底听进了耳里,自此十七少得娘亲爱护,她不敢轻易靠近阿娘,只敢时时远远看着,但至少还有娘在。后来阿娘去了,她只有他,变得越来越粘他,而他何尝不是只有她。他和她是彼此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往后岁月谁也离不开谁。
他抚抚她脑袋,“你我是一家人,甚么时候只要你想念哥哥,哥哥都会立即出现在你眼前。”
十七立即眉开眼笑,重重一点头,“好。”
这孩子有些早慧,旁人说甚么她自己想一想就会用到他身上,虽是童言稚语,还没到要他说教的地步,但有些事他也该早早教会她,免得以后被人诓骗。
于是洗漱后,他在床上又多放一床被褥,而后也不看她,自己钻到一床被里。
十七愣愣看着,看他躺下就要爬过去,他却指指另一床被子,“天热了,两个人挤一起要出汗,十七自己睡好么?”
十七摇摇头,“我怕。”
魏储依向自己方向拉拉枕头,“就挨着哥哥,你一伸手就能碰到。”
十七见他不似说笑,歪身一躺,两只小脚叠到自己脑袋旁,望着他小脸笑成一朵花。
魏储依撇开眼不看她,耐心给她讲道理,“十七都已六岁,大姑娘了,可以自己睡,哥哥又离得不远,就在这里保护十七。”
十七嘟起小嘴,“不好。”
魏储依假作不理她,翻身向外,“太晚了,明日还要除草,哥哥就先睡了。”
十七不情不愿爬到自己被里,盯看他露在被上一缕发丝,见他呼吸均匀,似是睡着的样子,于是悄悄掀开他被角,蹑手蹑脚滚进去。
魏储依叹了叹气,转过身抱着她,无可奈何,“败给你了。快睡罢。”
十七立刻抱住他手臂,不一会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