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海飘零渡玉京 (第2/2页)
宗三郎被海鸥调动起兴趣,抬起头眼神跟着海鸥而动,正在大家皆以为他神游四海之时,乃是依旧波澜不兴的稳稳说道。
“秉文师兄,你说咱们这海船明明是在海上不停航行,怎么还被这海鸥追上了?”
“三郎,你这是魔怔了?”
芦颂颇觉得三郎这话情绪不对,但还是有问有答,
“海船虽先行毕竟身大力沉,上有逆风,下迎海潮,因此走得慢,哪有海鸥这般自由自在在空中翱翔,毫无牵挂飞得快?!”
风鸣听了这前后对话,立时明白了三郎的意思。
仝三郎与柳二郎稍顿也似有所悟,至于芦颂话刚出口便立刻兴奋起来。
“便是这个道理!”
“不错,咱们莫要太高估对方而轻视了自己!”
宗三郎转过身,面向众人,慨言道。
“咱们过海目的乃是东丹使团,而不是贼人本身。挫败贼人阴谋诡计,探明东丹使团意图,警示朝廷充分防备,拖延东丹大军南下,这便是我们的任务。任务的核心是我们要在东丹使团入京前便能掌握详实可靠的情信,因此我们首先做的是赶上使团,而不是在哪赶上!”
“因此,我们只要足够的快,能够在使团必经之路赶上即可,并不纠结于具体地方?”
芦颂接着说。
但是,柳二郎也提出了疑问。
“万一,贼人在我们赶到前动手怎么办,比如说就在大明府附近?”
宗三郎摇了摇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也是最低的!”
“这话从何讲起?”
“若他们打算就近动手,就不该折腾这么大的动静!”
不待三郎作答,风鸣斩钉截铁地说道。
本来还想质疑三郎的虢三娘,见风鸣开口,便不再做声,静静地等风鸣娓娓道来。
“贼人这两日的作为分明是谋定而后动,将计策用到了极致之人。但看他在大明府的行事风格,分明是将三分力做出了十分局面来。大明府本来就是北疆重镇,如此则全面戒备起来,不仅我们束手无策,便是他也必是束手束脚。而且,依着朝廷素来谨小慎微的性子,又岂能让东丹使团立于危墙之下,如此以来,使团不仅会尽快前行必然还会避开近海路途,以求完全。若是他们布局于海滨之鄙,如此以来岂不是画蛇添足吗?”
风鸣这番话让众人频频颔首,至于三娘更是坚定。
“如此一来,我们就必须尽快改道了!”
仝三郎略加思忖说道。
如果使团真的按照风鸣估计那般,避开沿海官道改走内陆山道,那他们还在海上逡巡就耽误时间了。
“果真改道吗?”
众人看向三郎,莫看众人群策群力的拿出共识,但是做决定的只能是宗三郎。在这一时刻,能做出决定的只有宗家子弟,只有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三郎盘腿坐在了甲板上,双手横抱胸前,默默思索。
“我们必须重新调整计划了。”
半晌,三郎缓慢的一字一字斟酌的吐露出来。
放弃先生的安排,芦颂想到这里也不禁暗暗摇头,在他心目中,先生就是智计无双的存在,长期以来,他觉得自己能将先生安排给自己的事情处置妥当已经难能可贵,从未有过另辟蹊径的念头。
至于其他人也大概如此,虽然风鸣、柳二郎与三娘接触宗放时间尚短,但只是这两日来发生的各类事情,已经让他们充分信赖和依赖先生。不久前的分别,还让几人惶恐不安,莫看几人方才推算起来意气风发,但真若是要选择走自己的路,心里面实在没有底气。
“三郎!”风鸣尤为严肃,因为这个判断决定了他们是否放弃师叔给他们的安排,走上一条全新的未知路。这就意味着万一这一步走错了,所带来的后果难以估量。
六郎本来还是萎靡着惺忪难醒,但这刻听了三郎的话,顿时没了困意。莫看他混世魔王的性子,但是在父亲面前,他永远如擎天巨木脚下的春草一般,高山仰止,绝不敢存了半点违逆父亲的心思。
而他万万没料出平素对父亲亦步亦趋的兄长竟然有如此想法。
“三哥,你。。。怎么。。。父亲。。。”他结结巴巴的,虽然辞不达义,大家也都明白他的意思。
“三哥,你再好好想想。。。”
三郎啊,你可知你这刻的决定,有可能是拿整个宗家来做赌注啊!而宗家这广大门第还不是你能做主的时候啊,即便你走对这一步,将来如何面对父叔、兄弟等所有血亲?
芦颂这话没说出口,但心里却在呐喊。
几个弟子与宗家子弟相交莫逆,与蒲扩和长子宗渥交好不同,这两年相处,他是实实在在将三郎当做了自家兄弟,也是期望他能成长为宗家下一代的领头人。因此,此刻,他比在座任何人都更加患得患失起来。
“三哥儿,你真打算好了?”
即便是仝霁云这样的豪杰听到宗三郎这番话,也是惊诧不已,那可是宗大哥哥定下来的计划,你这娃娃怎么敢,怎么能去改变?
他没有像芦颂那样过多的计较厉害,毕竟他是过来人,看得更远。只有秃鹫才计较从同伴口中抢夺腐肉,而大鹏扶摇千里眼界里只有天下,因此敢于冒险,敢于挑战自我,敢于挑战权威才是能在乱世将家业壮大的良才。
此刻他看着这少年决断的样子,竟是与其父一般模样,也不由得感怀,此子类其父啊!
如果三郎是那种唯唯诺诺,苟且听命之徒,宗大哥哥又怎么会让几个青年分作一路。仝霁云与宗放相交甚久,外人只看宗放的谋略环环相扣,严丝合缝,其实更多时候宗放是能因地制宜,灵活机变。就拿宗三郎这几个青年做分兵来说,绝非宗放预先布置的,而是在每一次突发事件后,便能走一步看三步,远超他人筹谋。
“三叔,诸位兄长,我已有了计较!”
三娘见这话里没提他,不禁气恼,只是碍于场面,也是生闷气罢了,至于六郎虽觉得兄长实在大胆了些,但是如果三郎做了决定,他还是会义无反顾跟着哥哥的。
“从现在形势看,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已经掌握了时间上的主动。其一,对方已困顿新市,即便能逃脱我父亲和虢先生的追查,但想要赶在咱们之前,启动其布局,也是痴心妄想;其二,对方欲挑动肇晟矛盾,意图浑水摸鱼之计也付之流水了;其三,此人党羽骚动北滨,妄图反客为主之谋,也为我们所识破,如此以来,我们便是以有心算无心。我们知敌,敌不知我,因此我们只要更快的出现在敌人所在意之处,就是胜机。天时已经在我,至于地利之机近在眼前,人和之势也有利于我,只要踏上永州地面,我们便是东道,应对局面远比对方从容。”
“三才之利皆在我们手中,若还是犹疑,便是天与之而不取,反遭其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