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同姓夫妻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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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芸与程彩清的爱情故事,一度在花园镇传为佳话。多少年轻人都为他们冲破家庭阻力,勇敢地走到一起而感动。
程芸是土生土长的花园镇人。上完小学和初中,她就顶替提前退休的父亲,在花园镇供销合作社当上了营业员。
一次接待来商店买香烟的帅小伙程彩清时,两人一见钟情,就那么鬼使神差地对上了眼。据她后来讲,是因为程彩清付钱时的动作很潇洒,引起了她的注意。至于是怎么一个潇洒法,她自己也难以表述清楚。但不难推测,当时已经是牌坊中学体育教师的程彩清,绝对不会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那样,把铜板一个一个地往柜台上面“排”。
自此之后,程彩清隔三差五就到程芸那儿买东西。
买好东西之后也不急着走,而是站在柜台外面,与柜台里面的程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有时一聊就是好几个钟头。
再后来,程彩清请程芸到花园电影院看电影,去花园大桥西头的沙滩和小树林里散步,去官塘水库钓鱼。直到有一天,他用自行车把程芸带到了牌坊中学,带进了他的那间单身宿舍。房门先是敞开的,后来又不声不响地关上了……
一切都水到渠成。
小城镇的男女青年谈恋爱,大多是这种模式和套路。
两人高调结婚之后,程芸好长时间没有去单位上班。蜜月里,当她感觉呆在牌坊中学里很无聊,发现丈夫一个人的工资不足以支付家里的开销时,她又找到花园镇供销社,要求能够重新回来站柜台。
供销社经理拿出一份红印堂堂的文件,递给程芸。
她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花园镇供销社除名了。丢了工作的程芸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而后悔,但开除的结果却没有办法改变。
正在她追悔莫及、唉声叹气的时候,又收获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她怀孕了。既然已经有了身孕,就老老实实地呆在牌坊中学吧!全当是为了休息保胎。这样一想,她又释然了,不再为工作的事情去伤神。
十月怀胎。程芸生下一个小公主,取名程欢欢。
欢欢的到来,让小两口很兴奋,但本来就紧巴巴的日子,更加捉襟见肘了。从小娇生惯养的程芸,花钱向来大脚大手,哪里忍受得了这种拮据生活的折磨?于是,她开始埋怨程彩清无能,埋怨公公婆婆不帮助他们。随之而来的,是夫妻二人之间的争吵和扯皮。为一些细小的事情磕磕碰碰,经常闹得好几天互相不搭理。
这个时候程芸才意识到,为了爱情而放弃工作是多么的不理智。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头脑发热,干出了糊涂透顶的事情。
欢欢满百日时,程芸抱着女儿第一次回娘家。她耷拉着脑袋,希望得到父母的谅解。程芸她爸妈自是百感交集,搂着闺女,亲着外孙,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鼻子。
程芸她爸退休前是花园镇供销合作社副主任,有一定的人脉关系。他抹开老面子,放下身段子,为女儿工作的事情四处奔走。回原单位已经不可能了,程芸最终被安排到了杨岗公社,还是在供销合作社当营业员。就这样,她带着蹒跚学步的欢欢,去了王加根的家乡杨岗公社,开始了她的新工作和新生活。
只有周末和节假日,他们一家三口才能够团聚。多数时候都是程彩清花园杨岗两头跑。他有时坐长途汽车,有时骑自行车。后来,又花血本买了一辆嘉陵牌摩托车。时不时,他还用摩托车把程芸母女俩接到牌坊中学住几天。
因为分居两地,聚少离多,夫妻团聚的时光自然弥足珍贵。但程彩清和程芸到了一起还是经常扯皮,动不动就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打得鼻青脸肿。产生冲突的主要原因,还是经济问题。
重新走上工作岗位之后,程芸基本上没有领过工资。她负责经营的副食品专柜每次盘存都没有盈余,甚至会亏损一个大窟窿。她那微不足道的几个工资,根本就不够堵窟窿眼,还得程彩清拿钱来弥补。
程芸怀疑是其他同事做了手脚,而别的营业员说是她们母女俩提前享用了。大家经常看到她一边上班,一边吃东西。她女儿欢欢不是拿着饼干蛋糕吃,就是抱着汽水饮料喝,嘴巴很少有空着的时候。谁知道她们享用这些东西掏钱没有!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扯来扯去一直没有定论,谁也断不清这样的糊涂官司。但亏欠的钱,却是非赔不可的。
每次赔钱的时候,程彩清都会把程芸臭骂一顿,甚至理直气壮地用拳头和巴掌让她“长长记性”,提醒她不要总是那么犯糊涂。
程芸也不是省油的灯,程彩清动手打她,她自然会自卫反击。打不赢就拿家里的东西出气,把锅碗瓢盆和开水瓶往外面扔,或者躺在地上打滚儿,杀猪一般地哭号,扯起嗓子叫骂。从程彩清的祖宗八代开始骂起,一直骂到他将来“生儿子没有屁眼”。她骂程彩清没本事赚钱,又总是装大尾巴狼,偷偷摸摸地塞钱给公公婆婆用。小姑子出嫁和小叔子结婚时,狗日的恨不得把家当都送给他们。小姑子小叔子的娃娃出生和过周岁,送的礼钱也是多得离谱。
“老子一个人带着你嫩妈上班容易吗?有时忙得连做饭的工夫都没有。就算老子亏钱,也是因为吃了喝了,总比你个婊子养的打牌输了要强。”程芸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拍打满身的尘土,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指着程彩清的鼻子尖骂道,“你个王八蛋自己算一算,每年抹牌赌博输了多少钱!”
程彩清横眉怒目地瞪着老婆,想不出合适的话语予以回应。抹牌赌博的确是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说他嗜赌如命,也算不上特别过分。男人嘛,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儿赌性。不过,程彩清迷上抹牌赌博,与他工作相对轻松、业余时间充裕、生活空虚无聊不无关系。
他是牌坊中学唯一的专职体育教师。
全校六个班,每个班每周两节体育课。程彩清一个星期的教学任务就是十二节课。从数量上看,课程并不算少,但农村中学的体育课与其他文化课有着本质区别。上体育课无须写教案,不需要改作业,只须把学生们集中到操场上,进行一下队列训练。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向前看,立正,稍息,齐步走。然后就是自由活动。让学生们去体育器材室拿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各取所好,自由组合,疯闹到下课铃声响起。只要学生没有闹事,没有打得头破血流,就算大功告成,完成了教学任务。
每天的两节课上完之后,程彩清就百事大吉,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干什么是好。他又没有读书看报的习惯,于是就拉上其他没课的教师下象棋。万一找不到对手,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地睡大觉。下班之后,他也不愿意回农村的父母家里,常常一个人呆在学校。也懒得做饭,在学校食堂里随便吃点什么,就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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